|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公子別扯蛋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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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她蜜色臉蛋兒瞬間又可疑地漲得通紅,心虛地後退了一大步。「你你你你有話說話,幹嘛靠人家這麼近哪?」 佘溫無辜地眨巴著清澈的眸子,呐呐道:「對、對不住,我一時高興忘形,放肆……失禮了。」 「不怪你。」她看得心下一陣內疚,趕忙安慰道:「是我剛剛想事入神,自己給自己嚇的。對了,你方才要我看什麼?」 「你看!」他又歡喜起來,將滿筐還帶泥土的野山藥遞到她跟前。「這是我今兒自己挖到的,有這麼多,能賣上不少銅錢對嗎?」 「你一大早不見人影,就是進山去挖了這些?」項豆娘愣住,怔怔地看著滿筐的野山藥,目光落在那緊緊握住筐沿的髒污大手,登時心臟一緊! 他那雙手,那雙優雅潔白修長好看、執筆研墨拈起棋子分外動人的手……是幾時已習慣了沾上污泥塵土,甚至是累累傷痕? 她鼻端泛酸,眼眶發熱,呆呆地看著那雙慘不忍睹、如明珠蒙塵的大手。 「豆娘,你怎麼了?你——不喜歡嗎?還是我又挖錯了?」他慌了。 「為什麼?」 他聞言,不知所措了起來。「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些?」她喉頭微哽,又頓了頓才勉強找回聲音。「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的事?你並不欠我們的,平常幫著喂喂雞養養豬的便足夠了,何必冒險進山裡挖這些東西,把自己弄得滿手傷,為什麼?」 「為什麼?」佘溫清亮澄澈的眸子望著她,理所當然地答道:「當然是我做了,你就不必再去做了,那山裡不好走,蟲蟻毒物又多,我是個男人,如何能再眼睜睜看著你前去?」 她聞言心弦劇烈震盪,嘴唇微顫,耳際轟轟然,一下急一下快,滿滿都是怦然狂悸的心跳,一股暖暖的、熱熱的陌生幸福感淹沒了她…… 這一生至今,除卻小時候在爹娘膝下懷裡外,她再不曾感受過如此時此刻的馨甜滿足、備受呵護,像是有人為她張開了寬大溫暖的臂彎,為她擋住了風雨,撐住了天…… 她望著面前這個有著一雙乾淨如碧水、溫柔如白雲眼眸的俊美文秀男子。 他不強壯,不厲害,不精明幹練,甚至常常給她惹來一次又一次的雞飛狗跳,可是他經常對著她含笑吟吟,天天聽她指使著向東朝西,從無半字怨言。他做著所有他不熟悉不拿手的粗活兒,動作笨拙,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加認真,縱然汗流浹背疲憊不堪,也消減不去那眉間的清雅悠然高潔。 最重要的是,他待她這般、這般地好…… 連在爹爹身上也覓不著的信任安心暖意,在他身邊卻總能輕易地尋到。 他這麼好,令她陷落得太輕易太自然不過,可他呢?他這樣也就是喜歡著她的嗎? 她心頭一陣恍惚,忽喜忽悲,忐忑不安。 「豆娘?」佘溫久久等不到她的響應,越發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豆娘?」 「阿溫,你心悅我嗎?」 他呆住了,玉臉轟地通紅了起來,呐呐不成言。「這……我……」 「你也知我是學不來那些扭扭捏捏欲語還羞的小女子,有疑惑擱在心裡也硌得難受,」她同樣羞紅著臉,卻是勇敢地仰頭直勾勾地望著他。「我發覺我是喜歡你的,你呢?」 「我……」他緩緩低下頭,卻藏不住燒得赤紅的雙耳,輕聲道:「不知道,可我只要在豆娘身邊就覺心裡滿滿止不住的歡喜,這、這便是心悅喜歡嗎?」 饒是項豆娘向來豪爽明朗、沒臉沒皮的,被他略帶遲疑卻字字句句溫柔的話語勾惹得不禁害羞了起來,跟著垂下粉頸,半天也不敢再抬頭相問。 可還用得著再問嗎?他的心,竟是同她一樣的…… 「那,以後……」良久後,她終於聲若細蚊,小小聲地問。 「以後,我想照顧你,還有老爺子……」佘溫抬起頭,眸子裡閃著專注誠摯的光芒,在接觸到她羞紅的小臉時,不禁又害臊地垂下目光,只敢盯著自己鞋尖,弱弱道:「你別誤會,不是只有今天才想的,是之前就打算這麼做了。」 只不過當時他並不十分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想照顧她、陪著她,不忍見她勞累,不舍見她難過? 一切的心緒和感覺再簡單不過,就如同她當初帶他回家,將他視若家人般接納那樣的自然——她說過,他是他們項家人了,一家人不是本就該彼此關懷彼此照拂的嗎? 直到,當她將這句喜歡挑明瞭問出口,他這才發覺現在竟是遠遠比當時還多了更多、更多點別的什麼? ——原來這一切在心口澎湃難抑、情難自已的感覺,就是心悅,就是喜歡? 原來他喜歡她?原來佘溫喜歡豆娘啊! 他怔怔地撫摸著左胸口,低聲自問,如春風吹過,有什麼在心頭漸漸綻放了…… 項豆娘則是在他說完了「不是只有今天才想的,是之前就打算這麼做了」後,滿心甜蜜歡然得不能自已,咧嘴笑得傻兮兮的。 §4 項豆娘想,或許是老天爺憐惜她多年來的苦勞,所以這才賜下了這麼個天大的寶貝給她,那麼往後,就該是否極泰來,一路幸福安樂順遂了吧? 可是她為什麼總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容易,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就連每天早上醒來能在灶房見到他忙碌的背影時,都覺是昨晚做的好夢還沒全醒,要是一揉眼睛,就會發現眼前只是幻覺一場? 這天午後,她抱著待洗的衣物,顧不得先到井邊洗濯,在自己察覺前雙腳就已自動挪移到了正在幫爹爹騰寫文章的他身畔。 見到他一身粗布青衫卻掩不住滿身寫意風華,凝眸專注地下筆如神、揮墨如游龍時,那樣蕩人心神的灼灼風采,再反觀粗手大腳的抱著桶髒衣物,儼然公子身邊三等粗使丫頭的自己,過去十八年來從未感受過的「自卑」二字,竟悄悄竄上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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