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到岸請君回頭望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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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五冷汗直下。「回稟皇上,屬下等行跡隱蔽,絕無洩漏之可能,屬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沒這麼嚴重。」他一笑,銳利深沉的鷹眸溫和了些許,「朕不過是好奇,這安卿向來性情謙和,於公事上戰戰兢兢勤奮為先,沒想到卻是教養出了一個機靈如游魚兒般的女兒……此女倒是個適合後宮的『人才』。」 這話,刀五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口。 嚴延笑著,隱約有絲感傷泛上心頭——若是萸娘姊姊還在,定然又會揶揄他說:阿延,你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那還不如不笑呢。 這世上,也唯有萸娘姊姊敢這樣打趣他了。 他低垂下目光,掩住那抹深入骨髓的痛楚,刹那間再沒了說笑的興致,神情恢復端肅莫測。「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刀五忽又有些遲疑的開口,「皇上,那安侍郎府上還要再留眼線監視嗎?」 「留。」 「是,屬下告退。」 嚴延挺拔背脊往寬大雕龍椅上一靠,修長手指習慣性地拿起腰間系的一隻權色平安祥雲繡樣荷包,輕輕摩挲陷入沉思。 他還在猶豫,也還在等。 等一個阻止……或是堅定他下旨選秀的契機與結果。 樸實拙語的楊公公恭敬垂手侍立一旁,安靜如影子。 楊海是當年東宮的第二把手,和當初內侍第一把交椅,也就是緊跟著太子的良公公不同,他長年隨侍在太子妃身邊,沉默寡言老實巴交,卻忠心耿耿無人可及。 當時先皇后病逝,楊海本是要殉主的,卻被嚴延親手攔住了。 她素來敦慈心軟,楊海,如果連你也殉主了,萸娘姊姊定會怪朕的。 只為不教先皇后魂靈難安,楊海終究沒死成,卻是自請守先皇后陵寢,這一去,便是三年。 這兩日,良公公告老出宮,嚴延立時將楊海召回禦側隨侍。 楊海這三年老瘦得厲害,老實忠心依舊,不過比往日是更加沉默訥澀,嚴延卻一點也不嫌棄,反倒越發看重他的拙於言卻勤於行。 況且,有楊海在,這世上記得的、惦念著萸娘姊姊的人便又多了一個了。 「楊海。」他心一動,忽地開口喚道。 楊海默默躬身上前。「奴才在。」 「你……夢見過先皇后嗎?」 楊海眼眶一熱,背躬得更低了,澀然道:「奴才沒有福氣,不得皇后娘娘入夢來過。」 「——朕,也一樣。」嚴延聲音幽微低啞了下來。 楊海不發一語,彷佛聽見了年輕帝王的哽咽,又彷佛只是風聲吹過閣。 「朕真想她……」 安侍郎說辦即辦,他隔日一下了衙,便去拜訪了位交情匪淺的同年。 這同年任職右文殿修撰,是為從六品,家中有一子一女,長子今年不過十六卻已是舉人了,性情穩重不過不失。 換作是往常,這樣的女婿人選對於安侍郎來說,還得好好考究一番。 可今時不同往日,無論如何他都得趕在選秀之前,趁早把女兒的婚事決定下來。 他和那位交好的同年推杯換盞相談甚歡,席上彼此言語試探,心下各自滿意,臨離席前,安侍郎拱手真誠道:「趙兄,往後小女便有勞貴府照拂了。」 「安弟,你也太客氣了,小兒能有幸得此金玉良緣,是我趙家上下幸事才對。」趙大人滿心歡喜,懇切地道:「愚兄立時好好挑選個吉日,請親家太太黃夫人到府上代為求親交換庚帖。」 安侍郎松了口氣,含笑告辭,這才上了馬車。 他一回安府,立刻回主院跟妻子說了這個好消息,卻沒想到徐氏炸了起來。 「妾身不同意!」徐氏嬌美卻蒼白的臉龐憤怒地扭曲了,氣急敗壞高喊。 「那趙家兒不過區區一舉子,無才無貌無權,如何配得上我魚姊兒?」 安侍郎自然知道妻子出身侯府這錦繡富貴窩,向來心高氣傲,可如今……局勢迫人,武定侯府通今閉門守孝,武定侯父子皆交卸了職位,于朝政影響力大減,雖說和祿郡王府郡主訂下百日熱孝成親,可面上添光的卻是素來和妻子不對盤的武定侯夫人。 「夫人,」他心頭本也有一口鬱悶火氣,可看著憔悴的妻子,又心下一軟。「皇上有意選秀,咱們魚姊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蹚這淌渾水,趙家大兒雖然才名不顯,卻是個敦厚有為的……」 徐氏猛地抓住了丈夫的手掌,眸中異光大盛。「皇上要選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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