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搏娶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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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那些都不重要。」她抬眼望向他,擠出一抹她希望是傲然的笑容,「我今兒到莊裡來,最主要是想問你,你答應過要幫我爹爹重振談家的,難道你反悔了嗎?」 「岳父去過家裡了?」堂燼看來並不訝異。 「是我爹叫人接我回娘家坐坐,這才隨口提起的。」反倒是談瓔珞沒來由的心虛。「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抬眼深深地注視著她,「你當真希望我答應,總掌你娘家的產業?」 那低沉溫柔的詢問裡,似乎帶了一絲別的什麼…… 談瓔珞心沒來由的一顫,下意識地摩挲著突然覺有些冷的手臂——是錯覺吧? 他不是這世上少數能令她感到信任依賴的人嗎? 就算他們的親事只是出自於商業聯姻,可她也不信他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來。而她也從沒忘記他一直以來是如何溫柔待她的。 談瓔珞想起昔日種種,心頭不由得一暖,而這給了她勇氣,直直迎視他深邃專注的眸光。 「是。請你答應我,答應我爹爹吧。」 堂燼的眼神深刻而複雜,彷若掠過一絲心疼……和憐憫。 「你可知你爹想交付到我手中的是什麼?」他輕聲問道。 「我知道。」 「你不怕嗎?」 她凝視著他,嘴角綻放一朵甜甜的笑容,「我們是夫妻,對你,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微斂笑容,輕輕挑了下眉,「你的信任讓我很感動。」 「那,你是答應了?」她心兒漏跳了一拍。 「我怎能令你失望?」他嘴角有一抹帶著深意的笑容。「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天井下,陽光過分燦爛,輕易教人花了眼。 而他的笑容,依然那麼樣地溫柔。 那是倒映在她瞳眸裡,一抹最清晰的心動。 談瓔珞癡癡地望著他,胸口漲滿了窩心幸福感,她如釋重負地發現——呵,是的,他還是以前那個堂燼,一切都沒有改變。 只要她繼續努力,他肯定會愛上她,而終有一天,她會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的…… 她的眼眶發熱,嘴角卻笑得好美好美。 蘇州商府 談珠五指尖輕點一頁雪白紙箋,冷絕絕色玉容透著一抹深思。 「堂燼。」她黛眉微揚,詢問地看著面前的總掌櫃,「徽州商人往年不曾聽說過這號人物。」 「是的,堂家的萬緞莊于年初方在徽州立足開張,據瞭解生意好極,日日進賬豐厚。」總掌櫃恭敬稟道,「如今儼然已成徽州巨富之一。」「我看過賬本了,我們鳳徽號徽州駐號今年貨運過萬緞莊的綾羅絲緞三回,共計一十八船;但貨物清單上卻從不曾有過繡線這項。」 「繡線?」總掌櫃有些不明白。「萬緞莊許是習慣直接向徽州縣城的繡線商號進貨吧,畢竟繡線是小東西,不需要再額外自外地運入,多增成本。」 「我命人查過,徽州繡線大小商號有一十二家,庫中行貨多半是向鄰近的線坊大盤購進,僅有兩家是委託鳳徽號的船自蘇州運去的,可是這些商號所賣的繡線,都不是萬緞莊專用在衣裳上的百梭千色線。」 「夫人的意思是?」總掌櫃總算聽出一點苗頭來,卻還不十分清楚,為何主母會對小小繡線如此注意追究? 「意思是,堂家必定有其他管道自別處輸入百梭千色線至萬緞莊內。」她沉吟道,「而此種繡線色彩斑斕豐富,細若蠶絲卻堅韌不易斷折,天下只有兩處地方有產這百梭千色線,一是蘇州虎丘燕家,二是山西太原的喬家。」 「原來如此,文人真是見聞廣博。」總掌櫃一臉敬佩之色。 「不敢居功。只是先父教誨,豈敢或忘?」她悵然一笑。 總掌櫃深知夫人過去令人堪憐的身世,也不禁喟歎。 「不過,倘若虎丘燕家亦產此繡線,萬緞莊為何不趁運綢緞之便一起採買同船貨運,又何必另走他徑……」總掌櫃蹙眉不解。 「因為虎丘燕家兩年前遭祝融肆虐,線坊盡數付之一炬,從此後,天下間只剩太原喬家有產此線。」談珠玉淡淡道,「我也查過鳳徽號,山西的駐號馬隊和碼頭船隊每季上繳的總賬冊,一樣沒有運過堂家萬緞莊的繡線。」 「夫人行事如此仔細,屬下深感愧甚。」總掌櫃一臉汗顏。 「總掌櫃何出此言呢?」她微微一笑,「我一向是爺的算盤子兒,日日盯的瞧的算的都是帳,難免對這些瑣碎之事會特別注意些,不比爺和總掌櫃,平時管的理的都是大事,哪裡還有多餘心神吹毛求疵呢?」 「夫人謙虛了,這話教屬下更是無地自容了!」 「不過,我也太大意了。」她笑笑,「還是虧得繡線這小小破綻,順藤摸瓜,兩相印證下,我這才有些明白,為何談家此回能瞞過我們鳳徽號,南下販茶,走舟過水不聲不響的,一路順利交貨了。現在想來,竟和談家那位貴婿脫不了干係呢!」 「那麼,也該是屬下去和同業們泡泡茶、聊聊天的時候了。」幹練的總掌櫃略一思索,會意一笑。「一知堂家的底,屬下馬上速速回報爺和夫人。」 「好,那麼就有勞了。」珠玉目光回到那張紙箋上,看著上頭筆劃粗稚卻工工整整的字跡,神情若有所思。 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她徹底鬥垮談家商號。 就算是談禮複那個奉為神只英雄的女婿嬌客,真有三頭六臂的通天本領,也休想保住人面獸心的那一家子! 談瓔珞一大早便精神抖擻地起了床,心花怒放,滿臉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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