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報恩妻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求求你,」劉惜秀慘白的唇瓣囁嚅著:「我會很乖,很安靜,你甚至不會感覺到我的存在,這樣……也不可以嗎?」

  胸膛的灼燒感變成了蝕腐入骨的陣陣劇痛,他緊呀牙關,幾乎無法言語。

  「我不用名分,我、我可以只做一個丫鬟就好,只要能一直陪著你,我做什麼都可以……」她努力攀住最後一絲希望,「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我答應爹娘要照顧你的!」

  「可是,我不想再把你留在身邊。」他狠下心腸毅然決然道:「因為你不是我要的那種女人。」

  劉常君仿佛聽見她在低泣,但是又不敢確定,他甚至連回頭都做不到。

  他目光僵直地瞪著前方緊閉的門扉,耳際只聽見自己變得沉重的心跳聲。

  「沒錯,你就走吧,離得我越遠越好!」下一刻,他怒氣衝衝地甩門而出。

  那重重的關門聲,瓦解了她最後一絲佯裝的堅強。

  劉惜秀緊緊咬住指節,吞下了哭聲,卻止不住自心底深處、裂胸而出的哀哀痛楚悲鳴……

  早晨,面對著他,向他辭別,劉惜秀面色蒼白,神情卻極是平靜。

  像是一切情緣俱逝,愛恨皆空。

  劉常君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她空空洞洞的眸光,負著手,昂首眼望天際曙光乍現,突然低聲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等到佛堂誦完最後一次經書,」她輕輕低下頭,「我就走。」

  他並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

  劉常君不禁煩躁鹽業,胸口糾結得陣陣生痛,一整夜未能合眼,更令他太陽穴突突劇疼。

  他深吸一口氣,假意冷淡客套道:「屆時,我命人送你。」

  「不用了,這樣太顯眼,若教外人知道了,恐怕於你的仕途名聲有礙,我自會從偏門悄悄走的。」

  劉常君倏地轉過頭,憤慨地瞪著她——事到如今,她還心心念念盡顧全他的名聲做甚?

  這笨女人!為什麼就連休離了她,她還是只光為他著想?

  若換作是旁人,早怨極了他,恨不得拿把刀生生剮出他的狼心狗肺……

  「外人又知道些什麼?」他胸色一沉,極盡挑剔之能事道:「你的意思是,想教人知道我劉常君就是個拋棄糟糠妻的負心漢嗎?」

  為什麼要一如往常的忍氣吞聲?就算狠狠甩他一巴掌,或是咬牙切齒地痛駡他一頓也好啊!

  劉惜秀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只是溫言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說有就有!」他眯起雙眼,直直逼視著她。

  為何他還不肯罷休?他到底要什麼?

  她低垂眸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那麼你想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讓我派人護送你回山東。」

  「不。」她抬起雙眸,正正地迎上他的視線,溫和卻堅決地道:「不。」

  他一臉不悅,「誰許你拒絕了?」

  「你忘了,」劉惜秀忍不住揚起一抹苦笑,「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也就不是你的責任了。」

  劉常君被她的話一堵,登時有些惱羞成怒,「因為我不再是你的丈夫,所以你就膽敢不聽我的話了?」

  她望著他良久,最後歎了一口氣。

  「回、答、我。」他咬牙。

  「常君哥哥,你多保重。」劉惜秀深深凝望著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默默轉身就走。

  這女人……竟敢在還沒有得到他的應允前,就這樣無情地轉身離開?

  更該死的是,為什麼眼見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視線之外,他心底就有種說不出的,椎心刺骨的恐懼?

  好像她這麼一走,這一生,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好,走就走,誰又擔心了?」他憤慨道,怒氣騰騰地往大門方向走,自顧上早朝去。

  只是當轎子行過漸漸蘇醒過來的京師街道,他不禁掀起轎簾,頻頻回道探看。

  下了朝,天光近午,劉常君和幾名內閣大學士下壯麗的金殿外臺階,突然聽見有人議論——

  「山東今年慘得很哪,盜賊如毛,尤其是鄰近的幾個縣,唉!」

  他背瘠竄過一陣冷冰冰的寒意,霍地回頭,搶前一步緊緊抓住了說話的官員。

  「你說什麼?!」

  「劉大人,你怎麼了?」那名被揪住官員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道:「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其他文武轉了上前來,關切好奇地問——

  「是有什麼誤會?」

  「劉大人,你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身子不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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