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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孜喬不曉得她們在嚼什麼舌根,反正與她無關。

  到了三十八樓,她又聽到每個穿制服的人員精神抖擻地高喊:「總經理好!」

  她依然莫名所以地表示要找副總經理,只見一位滿俊俏的接待人員十分有禮貌地替她打開其中一扇門。她看了那門上的標示牌寫著:「副總經理辦公室」,心想,沒錯,就是這裡了。

  開門、關門、微笑,這是應徵工作時的基本禮儀。殷孜喬自認做得很好,最少姿勢滿分,這要拜三年的秘書工作所賜。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陸擎天,標準的企業家第二代公子,英俊多金,但多了份斯文氣質,像個文人墨客,不像商場上打滾的銅臭客。

  「妹妹,你怎麼下來了?快回去總統套房陪雅各布,免得他又生氣了。」說完,他又埋首資料卷宗裡。

  殷孜喬被他劈頭一聲「妹妹」給嚇得差點往後倒,沒想到後頭還冒出個頗似人名的字眼來。雅各布?誰是雅各布?

  這是怎麼回事?她到底是該留下來面試,還是去總統套房陪「雅各布」?不對呀,她又不認識雅各布,幹嘛去陪「他」,或是「她」,或者是個「它」也說不定,反正有錢人就喜歡抱個百萬名犬或名貓之類在身上裝闊。

  「嗯……請問你是總經理嗎?」她以前曾聽說近西集團的老闆膝下有一子一女,照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來推敲,兒子該是擔任總經理,女兒擔任副總經理才是吧!

  「妹妹,你不用這樣損你老哥,我知道爸爸比較疼你,你才是總經理,但是雅各布是爸爸選中的金龜婿,你如果不使出點女性的魅力,好好地對待他,恐怕你近西飯店總經理的職位也會不保喔!」他說得酸不溜丟的,比檸檬原汁還酸。

  自認為聰穎機靈、不可一世的殷孜喬,這下子腦筋全打結了。

  他一會兒叫她妹妹,一會兒說她才是總經理,真是莫名其妙加神經病!就算她今天穿著的確有點邋遢,不符合面試時的基本禮儀,但是他也不必這樣挖苦她吧?士可殺、不可辱,女人也是有骨氣的。

  殷孜喬覺得此人既無禮又沒有誠意,雖然她是來求職,卻沒必要遭人奚落。她決定予以反擊,再退出陣仗。

  她走到紅檜木製成的大辦公桌前,啪地一聲,把她的履歷表放在桌上。

  桌子後面那個多金公子猛地一震,皺著眉從錯迭無致的履歷資料中抬起頭。

  「你給我聽好,姑娘我原本是來應徵工作的,卻發現你們近西飯店從小妹到主管,每個人都莫名其妙,沒事就喊人總經理,不知你們在玩什麼征人把戲,姑娘我也不稀罕來這種怪裡怪氣的飯店工作,受你們的氣,哼!」說完,殷孜喬轉過身要走,突然又回頭瞪著表情詫異的陸擎天,「還有,以後請別半路亂認妹妹!」她挺直了身,有些意氣風發的走出那間悶死人的辦公室,將那雙錯愕驚訝的眼神拋在身後。

  講完那番大快人心的話後,殷孜喬頓覺身心舒暢,滿心以為所有的厄運都該在她決定放棄那一刻宣告終結了,沒想到,那才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就在她要走出近西飯店的圓弧形自動旋轉門時,從那扇擦拭得亮晶晶的玻璃上反射過來一雙銳利如刀鋒的眼神,直狠狠地落在她身上。

  一出了旋轉門,殷孜喬斜著身,往後尋找那對發著冷光的眼眸,為何待她如此不善?她甚至不認識他。

  有了,那對眸子的主人,濃眉深眼,古銅色的肌膚,像是剛從夏威夷曬了豔陽回來,一身的陽光味道,英姿煥發,高挺的鼻樑下,兩片緊抿的唇,像憋了一肚子火似的,有些爆笑。

  事實上卻一點也不好笑,因為那個人突然走到她面前,怒視著她,啐了一句很侮辱人的話,「你真該下地獄!」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那個無故開口罵她的無聊男子坐上了一輛敞篷跑車,咻一聲,就不見人影了。

  這時候,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地眨著大眼睛。她招誰惹誰了?這家飯店真是住了一堆瘋子,每個人都瘋言瘋語。

  那是殷孜喬對近西飯店及陸擎天的第一印象。

  當出租車停在仰德大道旁的別墅前時,她也回過神了,突然尖叫一聲,「哎呀!」

  出租車司機以為她沒帶錢包出門,急急回頭看她一眼。

  殷孜喬尷尬的笑了笑。其實她是想起自己就要進入虎穴,怎麼忘了帶支噴霧器或電擊棒以策安全呢,萬一陸擎天是頭大色狼,那她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收了車資後,出租車司機彷佛不敢恭維殷孜喬的神經兮兮,白了她一眼,隨即在馬路上來個U形大回轉,引擎發出噗噗兩聲,像在嘲弄她似的,很快的,人車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外。

  而她仍杵在別墅門口,對於自己薄弱的危機意識扼腕不已,但是也只好既來之則安之了。

  ***

  她略微整理自認為十分賞心悅目的儀容,正準備按下電鈴時,門卻「喀嚓」一聲自行開了。她嚇了一跳,急急往後退一步,心中猜忖著,這該不會又是有錢人的什麼新鮮玩意兒吧?

  當殷孜喬垂首側身欲走進鐵門時,眼底出現一雙光亮無比的男鞋,停站在鐵門內。

  這時的她竟沒來由地覺得心虛,像是個闖空門的偷兒,被主人逮了正著般的尷尬。她定定地注視著那雙男鞋,心裡思考著應對的話。

  「我警告你,別玩過火了。」低沉而富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殷孜喬像被揭穿了西洋鏡似的無處可藏身,她沒有事先電話聯絡預約見面時間,只是想回嚇他一下而已嘛,哪能算是玩火,他也太言過其實了吧!

  她力圖自強,抬頭想狡辯。

  喝!不是陸擎天!

  一對濃眉深眼緊緊瞅住她,幽深漆黑的怒火似欲自眼底燃燒散開一般的可怕。這眼神,她似曾相識……

  她想起來了!在近西飯店的旋轉門外,無緣無故對她口出惡言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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