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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站在爛泥巴面前的夏小舞等人,個個垂眼低眉,臉上俱是動容的神情。

  爛泥巴不著痕跡的對著夏小舞輕噓了兩聲,終於引起夏小舞的注意。她輕輕牽動好看的唇形,好像是說「她就是桃花苑主」吧。

  自恃聰明的爛泥巴旋即掙脫婦人的擁抱,跪在地上,聲如洪鐘地大叫:「原來你就是苑主啊!失禮失禮。」

  沒想到桃花苑主聞言,原先又哭又笑的神情倏地一斂,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爛泥巴害怕得想躲到夏小舞身後去,突然見到自己手上緊握著一株桃花,心想苑主該不是因為這個在生氣吧!她連忙解釋,「這桃花不是我摘的!」一臉的無辜惶恐。

  桃花苑主更加沉默了,沒想到她等了十六年的親生女兒,甫見面居然叫她「苑主」?!但是這不能怪她,誰教她當年野心勃勃地妄想一統武林,如今卻換來母女見面不相識,她不禁搖頭喟歎造化弄人。

  「你別這樣嘛,頂多我把你的牌子還你就是了。」爛泥巴說著就從衣襟內掏出那塊師父叫她轉交給苑主的令牌。她本想偷偷收藏起來,因為覺得它挺精緻的。

  桃花苑主接過桃花令後,想起十六年前的往事,猶覺歷歷在目。如今這孩子已然長大成人了,身為母親的她,除了慚愧內疚外,還有什麼資格跟這孩子生氣呢?

  「藍泥香主,你怎能稱呼她苑主呢?!她是你親生的娘啊!」夏小舞見苑主黯然神傷,明白她心中的悵然,便徐步踱向仍跪拜在地的爛泥巴身側提醒地。

  爛泥巴愣住了,抬眼瞅著眼前的桃花苑主,她的眼眶又見盈盈水光。爛泥巴不知該如何說出那個字,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沒人要的孤兒,所以想都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竟有機會喊出這個稱呼。她太緊張了,必須花點時間練習一下那個字的發音。

  她舔了舔唇,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準備喊出她生平第一次對母親的稱呼,「咳……嗯……啊……娘——」她松了口氣,好像不太難嘛!比起叫師父還少個字呢。

  而桃花苑主眼中盈眶的淚水,在聽見她的叫喚後,立即唏哩嘩啦地大量湧出,並蹲下身去將爛泥巴緊緊摟住,口中不住地泣訴著,「我可憐的藍泥,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一旁隨侍的丫鬟們個個掩面而泣,她們為苑主能在晚年重拾親情備覺感動。

  梧桐鎮北的巡捕房外,左牆公告欄上登記通緝的逃犯又少了一名,因為不久前江蜜衣才將近來犯案累累的採花大盜緝拿歸案,他的行俠仗義讓身為地方官的縣老爺輕鬆不少,每回見他為地方破案既不求財也不求名,縣老爺直慶倖梧桐鎮能有這樣的俠士真是百姓之福。

  這天一早,鎮北的巡捕房派了幾名捕快前去江家莊,特邀江蜜衣到縣衙見縣老爺,說是有要事相商。直到晌午過後,才見江蜜衣在縣老爺及數名捕快的相送下出了巡捕房。

  江蜜衣一步出巡捕房,立即朝南而行,打算回江家莊。

  「老大,你是不是把那個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爛泥巴給忘了?」左耳後方突然傳來一句質問。

  江蜜衣略側頭斜視聲音來源,原來是老二江雀衣蹲踞在巷子口轉角處的石敢當上,手裡抓了根樹枝漫不經心地在地上塗鴨。

  「什麼時候跟來的?」江蜜衣睨了他一眼,繼續朝大街上走。

  江雀衣見他未停下也未回答,急得一躍而起,追至他的身後。

  「你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想念爛泥巴。」江雀衣未放棄追問。

  江蜜衣突地停下腳步,江雀衣一時不察多邁了兩步,又折了回來,佇立在他面前。

  「你若是念著小舞姑娘,就請娘帶你去桃花苑見她,別拿我和爛泥巴當籍口。」然後健步如飛,存心不讓江雀衣跟上。

  「大哥,別走那麼快,有事好商量嘛!」江雀衣一個腳下生風,即刻追上。「走,到茶樓裡坐坐,我請你喝茶,消消火!」說完,他一把將江蜜班拉進位於街旁的「沁心涼茶樓」。

  他本以為大哥和爛泥巴分開多日必然思念有加,想籍著陪大哥去桃花苑會見藍泥香主之便,順道去見他的夏小舞。沒想到大哥還真憋得住,到現在還不見他有所行動,而自己卻早就熬不住相思之苦了。

  江蜜衣無奈地被他強推進茶樓內,才剛坐下,就聽到整個茶樓內都在討論桃花苑藍泥香主的事。

  「聽說那天桃花苑從江家莊帶回去那個姑娘就是桃花苑的香主,也是下一任的武林至尊呢!」有人嗑著瓜子、呷一口熱茶,打開話匣子。

  「是啊!這麼說哪個男人要是能娶到那位香主,不就等於娶了整個武林?」開始有人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那可不是嘛。怎地?你佬有興趣跟咱們梧桐鎮的江蜜衣大俠搶那位置?」

  「你說的江蜜衣可是富甲一方的江家莊大少爺?」

  「正是。」

  「可是他配得上那位桃花苑未來的苑主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江老爺的夫人曾是桃花苑的護苑總使,所以江家才急著去攀這門親戚呀!」

  「喔!原來是僕人的兒子想沾主人千金的金粉。這樣的確是省事多了,不用斷頭灑血的,整個武林就唾手可得,江蜜衣可真是智慧過人。」

  這樣的閒言閒語不是只有幾個人在說著,而是整座茶樓裡的人都在高談闊論。

  這時,落坐在二樓窗邊的江雀衣憤怒地推椅而起,一副要衝過去和那些閑嗑牙的長舌公拚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倒是江蜜衣神色鎮定、面不改色地將他拉坐下來,「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呢?」

  「大哥,他們說得太過分,把咱們江家說成什麼樣了!你怎麼能忍下這口氣?」江雀衣那閃著怒氣的眼睛幾乎快噴出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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