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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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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泥巴並沒有大大的反應,只是一邊玩著連袖的絲襟口,一邊閒散地說:「誰要喜歡你,瞧你的五官像結了冰似的,面無表情,活像是人家欠了你幾百兩銀子。」然後她突然停下手邊的玩弄動作,正色地看著江蜜衣,「你到底會不會笑啊?笑一個我瞧瞧吧!」 逗了他一會兒,江蜜衣仍是一臉帶霜的表情,爛泥巴才識趣地說:「算了,算了,上回在樹林裡看過一次了,你連笑起來都帶著凶勁,像惡霸似的,還是別笑了,免得嚇著了我,晚上作惡夢。」說著,連拍了自己的胸口幾下,像在壓驚似的。 是嗎?他的笑容真的如此可怕?江蜜衣陷入一陣沉思。他知道自己很少笑,甚至是從來沒有開心地笑過,因為世上沒有一個人或一件事可以令他真正開懷大笑。 他和雀衣、蝶衣不同,他們年紀雖小但心胸開闊,而他的心卻像被掛在死胡同裡,繞來轉去就是離不開危牆高瓦,讓他的世界越來越狹窄,哪裡還笑得出來? 「喂,「江密醫」,你發什麼呆?別難過,笑容難看沒關係,對著鏡子笑它個幾回,多練習會有改善的。」她以為剛才的話傷了他的心。 江蜜衣瞧了一下周圍,確定四下無人,一把抓握住爛泥巴的兩邊細肩,四眼相對,用一種石破天驚的認真態度,兩片堅毅的薄曆緊抿了幾下,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爛泥巴盯著他具壓迫性的銳眼,濃密的眉毛快糾成死結了,那兩片有點好看的嘴唇就只是抖了抖,卻吐不出半句話來。她屏息以待,氣提得高高的不敢呼出,就怕打擾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江密醫」,你再不快點說,我就要窒息而亡了。」真難過,聽他說個話居然弄得要死不活的。看來他不但要練習微笑,說話更要加強,否則這樣下去,他話還沒說出口,聽的人都死一大半了。 江蜜衣被她這一逗,更加無所適從,因為他從沒對女人講過這樣的話,可是方才爛泥巴那句「誰要喜歡你」委實令他難受。 「難道……我身上……沒有一點……吸引……你的……地方?」費盡全力總算說出口了。 爛泥巴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帶著明顯失望的語氣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呢。」她想挪開身子,肩膀卻被江蜜衣的手掌掐得死緊,就像被兩道銅牆鐵壁夾住似的。 「當然是沒有!萬一有的話還得了,會被師父逐出少林寺的。」爛泥巴明快果斷地回答。 江蜜衣不相信曾教梧桐鎮的媒婆踏破繡花鞋,天天登門求親的他,會對爛泥巴產生不了一絲作用。 「好了,好了,你別再這樣看我了,免得人家看到了會以為我們不正常。癩痢頭曾說過,兩個男人是不能相愛的,他說那叫「鬥劍」,是違反自然法則的。」爛泥巴很認真地對他提出忠告。 江蜜衣搖頭歎氣,她還是以為自己是男人。究竟要如何讓她相信她是女人?他感到無力地垂頭喪氣。 突然,爛泥巴的肚子裡傳來一陣陣咕嚕咕嚕的叫聲。她驚叫一聲:「哎呀,我今天到現在還沒吃半粒飯呢,你們這是什麼待客之道,想餓死人啊!」 江蜜衣禁不住再歎口氣,看來要教會她做女人,真是比登天還難。 江家壁飾繁複、木質講究的飯廳裡,宋玉環、江蜜衣、江雀衣及江蝶衣等全圍著一張精心雕琢、經過仔細裁切而成的大理石圓桌,一家四口正安靜的準備用餐。 或許是太沉靜了,宋玉環覺得有些不對勁,好似少了點什麼……什麼吵雜的聲音。她一陣東張西望,環顧四周,「咦,藍泥香主呢?」她突然叫了起來,發現貴客居然不在場。 宋玉環詢問的眼光投向坐在她右手邊的江蜜衣。 江蜜衣一想到爛泥巴頭就疼,那個小野人簡直是他的惡夢,剛才還聽她大喊肚子餓扁了,真到了吃飯時間反而不見她的人影。他依照慣例轉頭看著坐在他旁邊的江雀衣。 江雀衣收到訊息後,抓起蘇州雲坊針織的餐桌巾看了一眼又蓋下,再低頭到飯桌下探巡一番,抬起頭來聳聳肩,表示沒找到人,然後再將眼神拋向隔壁的江蝶衣。 江蝶衣正襟危坐地看著手中的《左氏春秋》,無視於他人的存在。直到江雀衣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才略有所悟地發覺氣氛不對,可是他仍滿頭霧水,不知大家都在練什麼功。嗯,問娘一定知道!他再把眼神丟回給宋玉環。 坐在椅子上氣得全身發抖的宋玉環終於明白,她臉上原本白皙纖細的肌膚不是歲月催人老,而是被她三個兒子氣老的。 「你們不要再給我裝蒜了,快去把藍泥香主找出來!」她握緊拳頭往大理石桌上一拍,桌上的五菜一湯全驚嚇得跳了起來。 有母如此潑辣,莫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梧桐三俠」回到家怎能不變成「江家三蟲」。 正當三人欲起身尋找藍泥時,宋玉環盯著不像平時食用的伙食,想到家中所有的丫畫不是全都返鄉了嗎?還有誰留下來沒送走?!於是,她又尖叫了。 「今天的晚餐是誰準備的?」 江家三蟲被母親一提醒,也覺得不對勁,難道是陳管家或是其他的男僕? 「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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