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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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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冰盈雖然口頭上大方,心中的一番計較卻是深沉。殷振陽現在心裡的人想必只有鐘采蘋,那麼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讓他把心分一半到她身上,等鐘采蘋遇襲身亡之後,還怕他不全心全意地對待她嗎? 殷振陽沉默著,不禁想起當初他上石家退婚的情景。 當日師妹豐神豔照,顧盼間自負傲然,沒有半點乞憐示弱,卻更令人心疼她的堅強;眼前的穀冰盈卻是精心算計,要讓人同情她、可憐她。他不自覺地搖搖頭,她們二人的差異太大,而他無疑是偏向師妹的。 沉思間,穀冰盈已來到他身邊,想要靠進他懷裡。殷振陽則再度退開,又歎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不派人去長沙散佈流言譭謗師妹的名節,她不會投崖自盡,也許你我也早已成婚……」 穀冰盈心頭一凜。他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因為他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冷落她的嗎? 定了定神,她決定裝傻是最好的策略,反正她一推六二五,抵死不認,他也不能硬把帽子扣在她頭上。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殷振陽失望地道:「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當面這樣指責你嗎?當初師妹的回信,除了我就只有你看過,也只有你我知道師妹同意有條件解除婚約,怎麼這麼好巧不巧,偏在這時傳出譭謗師妹的流言?」 「我真的不知道……」 「苓兒派人去長沙調查過了,即使經常進出石府的人,都不知道石家還住了一位表小姐。消息來源雖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從石家傳出來的,顯然是有外地人存心放話逼死師妹。」 「這又與我有什麼相關?我……」 殷振陽歎道:「只有你有動機要她死,不是嗎?」 「你既認定是我所為,我再多說也是枉然!」 殷振陽一陣苦笑。「是或不是,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殷振陽定定看著她,搖搖頭道:「女人真的是很奇怪,一旦起了殺機,就絕不容對方不死。一次殺不成,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穀冰盈身子微震。她確實派人狙殺鐘采蘋……突然心裡一陣慌亂,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不再辯解,反而掉頭離開。 目送她的背影,殷振陽的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喃喃自語道:「我真心希望不是你。」 夜深沉。 秋蟲唧唧,涼風徐徐,應該是挺好睡的天氣,卻有人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綠竹單手撐起身子。儘管屋裡一片黑暗,舉目不見一物,但她仍可以清楚聽見紗帳裡傳出鼻息均勻,床上的人兒正沉沉安眠。 頹然躺回榻上,她只是睜著眼,想著日間發生的一切。 雖然谷冰盈的丫頭說鐘采蘋名聲可議,但她卻傾向相信她家小姐殷雪苓的說法——有人故意要破壞鐘采蘋的名節。除了她本身的氣質,另一個理由是鐘采蘋不太愛說話,不愛說話,又怎麼去勾搭男人? 當然這也可能是她故作矜持,但是裝模作樣總有限度,一整天裡,就算加上在馬車裡的短暫交談,從鐘采蘋嘴裡吐出的字眼恐怕也不會超過一百個,這樣的惜字如金必定是本性使然,裝不來的。 再者,鐘采蘋似乎很不喜歡別人碰觸她,有時叫她想拍個肩什麼的,都總是讓她避了開去。她不僅與男人保持距離,即使同是女人,她也不肯讓她太過接近,這種個性怎麼招蜂引蝶? 綜合各種跡象來推論,綠竹認為鐘采蘋必是無辜的。 但愈確定她的無辜,綠竹就愈擔心。如果真的有人存心逼死她,現在要出手狙殺她也不值得意外。 可是……綠竹在心中大歎,她都快煩死了,結果當事人卻睡得好好的,這是哪門子道理? 正氣悶著,卻覺屋外似有異聲,綠竹警覺地坐起身來,躡手躡腳地下榻,伏在窗邊偷看。 只見外面伸手不見五指,除了蟲鳴風響,哪有半點人聲?綠竹松了口氣。她一定是太煩惱了,才會自己嚇自己。 正打算回榻上歇著,哪知一轉過身,背後卻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黑影,她嚇得差點失聲尖叫,只是對方眼明手快地緊緊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道:「綠竹,是我,別出聲,外面有人。」 原來是鐘姑娘! 綠竹搖搖頭,冷靜下來,鐘采蘋這才放開手,舉步就想向外走。「你留在房間裡別動,我出去看看。」 綠竹聞言大驚。開什麼玩笑?外頭如果有壞人,必定是沖著她來的,她又不會武功,跑出去是要拿自己粉嫩的頸子去撞刀子嗎? 滿腦子都是要好好保護鐘采蘋的念頭,綠竹竟沒想到鐘采蘋的警覺性不比她低,甚至人就站在她身後她也沒發現,當然不可能不懂武功。 綠竹連忙拉住她道:「你別出去,外面就是有什麼,姜二爺也會處理,我們不要去礙事。」 鐘采蘋皺眉道:「這怎麼成呢?昨天大夥兒趕了一天的路,又花了好些時間整理我爹娘的墓地,想必都累壞了,現在是睡得正沉的時候,敵人現在來偷襲,他們很可能要吃大虧的。」 「不會的,你別擔心……」綠竹言不及義地想安撫她,卻突然好像被雷劈中,愕然道:「鐘姑娘,你怎麼知道外面有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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