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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高允想了很久,才緩緩地說:「啟稟上公、司徒,下官以為我們可以同意六月初五衛尉守出兵,但卻不能格殺勿論。倘若真有陰謀反叛情事,也必須將人犯捉拿起來,好好仔細審問一番;否則可能會有漏網之魚而無法斬草除根。」

  其他二人聽了也覺得有理,就批准了衛尉寺的參奏;但也特別交代下去,無論如何都要生擒活口,不得格殺勿論。

  東市樂律裡「醍醐坊」。坊中二樓臨窗位子坐著一個年輕的貴公子,他正優雅地舉起酒杯喝著佳釀。他看起來神情凝重,似乎是想著什麼想得入神了,因而並未汪意到身後有另一個人走近。

  那人見這位貴公子渾然不覺,便以扇子輕敲他肩頭。

  「在下來遲,讓公子久候了,失敬失敬!」

  「馮兄請坐!」陷入沉思的康王被喚醒,連忙起身相迎。

  「不知公子找我有何要事相商?」馮熙開門見山問道。

  「本月初五我想去遊獵散心,想邀馮兄同行前往,不知你意下如何?」康王笑嘻嘻說道。

  「遊獵麼?我倒是很久沒玩了!也沒那種心思……」

  馮熙本以為康王找他是有什麼大事,沒想到只是為了出外遊獵,讓他不禁松了口氣。

  康王頗能理解地點了點頭。

  「你的心情我能瞭解,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馮聰還是沒消息麼?」

  「是啊!」馮熙長長歎了一口氣,啜飲了一口酒,繼續說道:「難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消失了麼?」原來,馮聰並未跟他的大哥連絡。

  康王不發一語地飲盡杯中醇酒,突然想起了馮迦陵跟他說的事。

  「馮兄,近來你可聽說過關於我的傳言?」

  「這……」

  馮熙囁嚅的態度,讓康王一眼便瞧出他有事情不敢說。

  「你聽到了什麼就儘管說吧!如果我會降罪於你,也就不會問你了,不是麼?」

  「最近城裡謠傳天象有彗星見於太微之兆,顯示有人臣要竄謀王位。有些人說……」馮熙囁嚅地不敢說。

  「說什麼?」康王嚴峻地追問。

  「說……康王要謀反。」

  「果不其然……」康王自顧自地說。

  難怪這些日子來,呈到他手上的奏章都是些州郡層級的事務,而中央層級的官置,也只有三台、十二寺的事務性參奏才會傳到他手上由他批閱。至於中樞四省的上書,他則從未見過。想來必定是其他幾位顧命大臣對他起了疑心,所以把國內諸要事全扣住了,不讓他知道太多。

  馮熙見康王默不作聲,以為他被這番話震懾住了,一時間無法承受。

  「你的臉色極差,不要緊吧?」

  康王一臉淡然。

  「不礙事的!我只是在想,是誰要陷害我。」

  馮熙忍不住說道:「末將……」一語未盡,卻見康王睨他一眼,便連忙改口。「不知公子是不口記得前些時日喧騰一時的遷都之議。當時便有傳看口甚囂塵上,說李燦的上書是康王授意,而康王想借由遷都鄴城來籠絡朝中的漢人朝官,以利日後榮登大位所用。」

  康王冷笑兩聲,語多不屑。

  「這推論真是荒唐至極!」

  「但當日李燦之議的確引發了許多北方士族惶恐不安的情緒。相信這點,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康王頷首,表示同意馮熙的話。

  「而康王一向得到皇上寵信,北方士族難道不會這麼想麼?倘若康王說服了皇上遷都,那麼世代定居平城的族人們,要不就得跟著遷徙到南邊去過那黏呼呼的燥熱生活;要不就是得繼續留在北方但卻與皇室疏遠?但是他們兩者都不想要……」馮熙看了康王一眼,問道:「你說,他們想到的最好辦法是什麼?」

  康王直視著他。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也能推斷得出,但我未必該接受。」

  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物,忽爾笑了。

  「別盡說這些掃興的事!初五遊獵之約,我這就與你定下了!到時可別爽約啊!咱們兄弟倆好好地比試比試,看看是誰的騎射比較有準頭?」

  馮熙無奈地望著他,心中的憂慮真如潮水般高漲。

  六月初五,馮迦陵起了個大早,策馬漫步至城西郊外。

  城門內外的景色有極大的差異。城門內的市井裡坊多從事商務交易或是工匠藝作,出了城門之後,放眼望去盡是一塊塊種植著不同作物的田地,這些土地都是城中貴族的封邑。

  出了西明門再向前走,約莫半個時辰,由農奴所耕作的田地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六月的曠野,碧空如洗、草長蒼勁,大風起、雲飛揚。初夏的原野是遼闊而豪壯的。遠遠的,她望見了康玉的府邸。那恢弘高聳的門樓,充分顯示了屋主身份地位的不凡。

  晨間斜照的陽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抬頭看看太陽的高度,她估計此刻大概是卯時,距離約定的辰時還有些時間。

  時辰尚早,她並不急著趕赴康王別館,於是她勒馬漫步在這曠野之中。

  她心裡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不能確定待會見到消失了月余的聰哥哥會是怎樣的光景。

  城郊獵場——

  數十匹人馬競奔在場中追逐著獐鹿,場上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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