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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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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叫司徒把他們送交官府。」旭日在躺下前,不忘交代善後。 哼!不枉她當初一番苦心,被這個深坑耗去的精力今日總算索回代價了。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還需要再改進…… 「師父,我替升哥報仇了……揪出幕後……行兇的人……嗣衣……」 紅葉站在床前,驚懼的聽著旭日的胡言亂語。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暗穴中,嗣衣由盤腿運氣的姿勢一躍而起,準備再次尋找出路。 怪他一時輕敵,老婦既要引他前來,必是已設好陷阱等他入甕,破屋設有神妙機關,饒他識得門道,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破解之法。雖料到善用毒物之人必不會舍長處不用,卻是避無可避,硬生生挨受下來,若非他體質易於常人,又隨身攜帶有解毒聖品,可能捱不到此時。 曲曦可有安然來回將軍府? 身軀雖沒有許久不進飲食所致的疲軟情況,內心的牽掛卻無時無刻咬齧著精神意志,幸好理智深刻明白激動情緒絲毫無益,他才沒做出令那老婦張狂得意的失措舉止。 確定不會導致結構倒塌,嗣衣以拳在堅硬的土壁上擊出巴掌大的凹陷。摸清了位置,他以凹陷為墊,猛一提身拔高丈許,卻仍摸不著暗穴的頂。估計再高應不致超過兩丈,他在第二次拔高身形時,又依樣畫葫蘆。在接連兩次的探測後,他一鼓作氣用十成功力上擊。 「轟」的一聲巨響,已墜落洞底的嗣衣終於見到趁隙射入的光線。想到只要再一次騰躍便可脫出生天,嗣衣不禁露出淺笑。 「……原本該屬於我的堡壘,原本該屬於我的夫君,原本該屬於我的所有尊榮,全部都讓關遙奪去,我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恨!」 地面上又傳來老婦激烈的質問聲,嗣衣凝神聽著。 「……她怎麼不會嫉妒,眼看自己的好姐妹擁有她所嚮往的一切美好事物,她怎能不嫉妒……」語末,氣力已弱,本欲加強的咆哮卻成了疑問似的低喃。 連日來不斷聽著老婦時而自言自語,時而像是與人爭辯的話語,嗣衣已經習慣了「她」、「我」不分的敘述方式,也從老婦說話的聲調變化推論她毒發身亡之時已近。 「誰都不會得到幸福!我得不到,你們誰也別想得到!」 老婦詛咒似的語句讓嗣衣蹙攏了眉頭,他等待了會兒,確定老婦已離去,才運功離開地穴。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嗣衣一站上地面,就見到老婦雙目圓睜的瞪著自己,像是不相信他能活著逃出來,定睛一瞧,才發現她的姿勢極其不自然。 難怪他會誤以為她已離去,原來是已經斷了氣。 嗣衣說不上來心裡的感覺。他不想恨這個殺死他父母的兇手,也不想去計較了,如今人都死了,就讓一切恩怨到此為止吧。 旭日大哥因為她的關係而中毒,現在昏迷不醒,于情於理,她都應該拋下男女之防,留下來好好照顧他。紅葉在心裡第一百次說服自己可以這樣做。 儘管極想照料他據說受了傷的右肩,掙扎許久後,雖是端來了一盆水,卻只敢替他擦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及嘴角已乾涸的血跡。 大夫已經讓司徒毅去請了,她還能為旭日大哥做什麼? 想起因為自己的無知累得人家受罪,紅葉拿著布巾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仿佛此舉可以撫平他眉間因痛楚而起的皺紋。 皺紋有沒有撫平她還不知道,卻先看到了令她瞠目結舌的一幕。 她來回瞧著手上的布巾和他的眉間,忍不住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她真的把旭日大哥的濃密劍眉擦成了彎月細眉!抖著手,卻不失堅定的將他的領口翻開,眼前看到的平滑頸項更是令她頭昏眼花。 旭日大哥竟是女的! 青天霹靂轟得紅葉一陣錯愕,更加為自己先前的舉動羞愧到無地自容。 「她怎麼了?」焦急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將紅葉駭得幾乎跳上寸許高,一回身發現是嗣衣,才松了口氣。 紅葉不知道嗣衣曉不曉得旭日的秘密,但基於同是女兒身,沒多想便決定先替當事人擋掉過分親密的探視。可惜嗣衣的動作遠比她的思考速度快上許多,讓她來不及阻止他如今顯得過於親昵的舉止。 皺眉看著嗣衣大手摸過旭日的手腕,又拂上她的額頭,一臉的焦灼取代了他慣常的淡漠,紅葉忍著了快沖出口的「登徒子」,只悻悻然的回答:「中了毒,司徒公子已經去請大夫了。」並識相的不說明誰是元兇。 「把門關上。」嗣衣開始動手解開旭日的衣服。他現在只能慶倖剛剛沒有先回回春藥鋪,而是先到旭日這兒來。她為何受此重傷?是將軍府一行不順利嗎?他的指搭在她的腕上,好一會兒,卻得不出什麼結論。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他深呼吸一口氣,才又重新把起脈。 「你憑什麼……」紅葉伸出去阻止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勇氣在一對盛滿怒意的激切眼眸下達成原意。 「我是大夫。」嗣衣不怪紅葉,只澄清她的疑慮。「把門關上。」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還記得旭日是如何堅決要守住她的秘密。 不過聽紅葉不停嘟嚎著「男女授受不親」云云,這「秘密」怕是又多一人知曉了。 嗣衣解下腰帶內裡的皮套,其內赫然是一排大小不等的銀針,他取出數枝中空的細小長針,過火後紮到旭日身上。 他還真的懂醫術!嗣衣熟練的動作,不管是進針時毫不遲疑的深度拿捏,或是接下由銀針口汨汨流出的腥黑汙血,都令紅葉在瞬間相信他的能力。而且,他看起來似乎挺厲害的…… 就著剛剛紅葉端來的水,嗣衣拭著旭日額際冷汗,突然出聲:「還不燒水去。」 紅葉嚇了一跳,不敢承認自己剛剛一時竟看呆了。 「呃……你剛剛又沒說。」知道不是辯解的時候,她只低低嘀咕,才又換上較大的音量:「要燒多少?」 「足夠讓她泡上一次熱水澡的量。」他拿下她額上已轉成溫熱的布巾,換上新的。 見細針所放出的血終於變成正常的顏色,嗣衣松了口氣,起出所有的針後,馬上喂她一顆丹藥。當日在街上省下了一顆,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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