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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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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衣踢飛腳下碎石,在井口之上撞歪那包東西。透白的棉布可看出深褐色的內容物,他恍然。 「這一切……是為了我。」包括這井水、曲曦的飯菜,都只是為了引他出來。他該戒慎以對的,但他卻覺松了一口氣,因這麼一來,曲曦便少了一個針對她的敵方。 老婦強裝平靜。「想知道真相就得跟我走。」就不信拐不走他。 一招就可以擺平的對手,他有必要隨她擺嗎?嗣衣在心裡算計著。如果直接擒下她丟給官府處理,便還來得及趕赴將軍府。 見嗣衣又是不為所動,老婦不禁動氣。「你跟你的父親一點兒也不像,一定是那個賤人的血污了你的性格。」更多憤恨的咒駡出口,恍惚間,她忘了眼前並非故人。 一陣風輕拂至老婦面前,又詭異的被回抽無蹤。 嗣衣改變心意,決定聽聽這人如何評判他的娘親。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讓這裡的人在一刻之內全部死無全屍?」 嗣衣皺眉聽著老婦明顯的威脅。「你到底想要什麼?」 「敢不敢跟我來?」 站在下風處,聞到從老婦身上飄散開的血腥味中夾雜了不協調的香甜,嗣衣判斷對方應是中了毒傷,卻是飲鴆止渴的以毒攻毒,才會到現在藥石罔效的地步。 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何足懼哉? 嗣衣跟在黑衣老婦身後,踏入樹林深處。 他做夢也想不到,只一念之差,讓他陷入致命危機中。 將軍府—— 「不就是要把東西拿給丁丞相嗎?」站在插翅難飛的嚴密陣容中,旭日輕鬆自若的侃侃而談。「這事兒讓諸位來做醒目了些,但由小民來經手就不一樣,保證天衣無縫。」 明明就是個大姑娘,還敢故弄玄虛的戲侮他人。司徒毅一邊嚴陣以待,一邊不平的想,等著看她如何舌燦蓮花。「你知道多少?」樓將軍眸中精光一閃,打了手勢讓本欲出手的手下攻勢暫緩。 「小民略通外族語,而從昨晚的密文中看來,通敵的不是將軍,而是丁丞相。」 「你說什麼?!」消息太出乎意料之外,司徒毅不免驚訝。 但除司徒毅之外,在場其他人都未顯露出任何激動神色。 將軍攔截到敵國間諜,沒想到套問下卻發現通敵的竟是昔日有救命之恩的丁丞相。于公,將軍想要上稟君王;于私,將軍自然想不著痕跡點醒了丞相,卻沒料到丁丞相技高一著,先一步散播將軍通敵的謠言。」 「敢這樣面對面跟老夫說話而不露懼色,可以證明你膽識過人;而能發現這一切,更可知道你的聰明才智不下於膽識。」不承認亦不否認,將軍略帶惋惜的讚歎。 司徒毅聽在耳裡,只覺毛骨悚然,拳頭握得更緊了。 旭日笑了笑。「將軍可能不知道,從五年前開始,每隔半年就有一名玉匠失蹤,不過,將軍應該知道了丞相每隔半年與敵國聯絡一次。這其中的關連,如今不言而喻。」 「我以為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畢竟那些失蹤的玉匠散居各地,一般人不會注意到其中的關連。」他也是後來循線追蹤,才發現這件事。 「那些失蹤的人中,有一個是我恩師的獨子。」她是玉匠,每經一處,不免興起與人交流技藝之意。這三年來,她聽聞了數個類似的故事,正因為如此,剛結束一段旅程的她才會決定在京城落腳。 她雖執意拋棄過去,但有些東西是她來不及割捨的。在她離開水月穀的前兩年,偶爾前去探望師父,總是發現他撫著栩栩如生的鷹雕出神;那是他的獨子離開時留下的惟一物品。記憶中老師傅的神采不再,存留的印象只有老父失去獨子訊息後的憂心面容。 「你要怎麼做?」 「我是個玉匠,想的法子和諸位相差無幾,不過其中有個小小差異——我明白樓將軍想保恩師的心,但將軍可曾想過,何不乾脆破壞丁丞相和敵國之間的信任關係?」沒有贅言,旭日毫不畏懼的直視將軍威嚴的雙眼。 將軍沉思,考慮著旭日的提議。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無疑的被逼入絕境,就算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為了苟且偷生而信口開河,他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的。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根據攔截到的情報,敵軍將于近日大舉進犯邊境,屆時他必須趕赴戰場,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再處理這事了。 將軍大手一揮,一干手下盡皆散去。 步下階梯,將軍走近旭日和司徒毅。 「這位是那時和你一道的壯士嗎?」沙副將提過這司徒毅就是近些年來竄出頭的神捕,那樣的身手,能有如此成就也屬當然。 「旭日再無法無天,也不敢邀官兵作盜賊。」她向司徒毅擠擠眼。能讓將軍留下印象,不知是否代表他們昨晚的行動有所斬獲。 「哦?為何他不一同前來?」他對那身手印象深刻,很想當面見見人品如何。他真老了,開始注意起出類拔萃的後生小輩。 哼!做賊又不是多光榮的事,他也不屑因此得到將軍賞識。司徒毅暗暗不爽,更不悅旭日舍他而擇嗣衣。 「他昨日剛進城,昨晚不過串個場,今天一早就辦他的正事去了。」見將軍竟沒有責難,旭日心情愉悅非常。 「是這樣嗎?」也不急在一時,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你需要的工具材料我會派人去旭日齋拿,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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