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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讓一個稱不上熟稔的泛泛之交登堂入室也就算了,還如此不設防的同床共寢,他不禁要懷疑旭日離開神農山莊後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想到方才司徒毅大咧咧坐在屋子裡和旭日勾肩搭背,嗣衣心裡起了一陣不舒服的騷動。

  旭日順著嗣衣的目光看了一眼肩上裸露的肌膚,大概知道他在顧忌什麼。

  嘖!看來要假借他看了她清白身體之名賴上他是不可行了,虧她剛剛真的馬上睡死過去。

  旭日無奈的伸指比了一個方位。「櫃子裡有乾淨的衣服,勞駕幫個忙。」背轉了身,幹淨利落的脫下一身髒汙的夜行服。

  嗣衣面無表情的遞了衣服過去。

  「這個不需要。」套上了寬鬆的外衣,旭日將一捆長布丟回給嗣衣。

  「哦?說說看為什麼不需要。」瞎了眼才會看不出那布條的用處。嗣衣隱約覺得自己青筋暴露,得借著說話轉移怒氣。

  「睡覺時愈輕鬆愈好啊……其實……」陡覺怒焰襲面而來,旭日乖乖的閉口。

  「其實什麼?」不用照鏡子嗣衣也能知道自己臉色難看至極。

  「呃……其實不管穿什麼都好,重點是心靜自然涼,然後就很容易入睡。一半跪在床榻上,一邊用不太使得上力的左手松松攬著前襟,再試圖以右手系好腰帶,還得安撫不知為何冒火的嗣衣,旭日心裡偷偷怨恨,絲毫沒有察覺這樣的姿勢所造成的視覺效果。

  可惡,裝瘋賣傻也有個極限吧!嗣衣恨恨的沖上前,不由分說幫旭日系起腰間織帶。

  「不是這樣綁的……」這種平實的結式一點兒也不合她的喜好,旭日不禁出言抗議。

  「閉嘴。」嗣衣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頭上在冒煙。「你沒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嗣衣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理清界線的,但經過剛剛的折騰,頓失對自己的信心。

  旭日不發一語的聽著,心中疑惑著嗣衣似乎變嘮叨了,但她實在是很想很想睡覺,不願在此刻傷腦筋去思考嗣衣的怪異舉止。

  旭日不計較嗣衣的上下其手,就盼他完成穿衣工作後,別又突然想吃東西之類的,好讓她繼續睡覺,渾然不自覺露出渴求的眼神。

  嗣衣的動作頓了下,隨即加快手下動作。「別這樣看人。」那使得他胸回發緊,感覺一陣滯悶。

  咦?雖然說她似乎一直被嗣衣吃得死死的,但這可不代表他有權利干涉她的生活。心念一轉,旭日眼神瞬變。

  「你想好好睡一覺吧?」

  「當然」。」

  「那就忘了我剛說過的話。」

  嘎?嗣衣怪異的言行終於引起旭日全神注意,睡意消去了點。

  確定將旭日包得密實,嗣衣趁她朦朧雙眼未來得及轉清明之時宣佈:「你可以睡了。」一邊拍拍枕頭,自行躺上床榻外側邊。

  不想現在談?可以!旭日也不以為自己現在可以分心去理這種芝麻綠豆事,毫不反對的跟著躺下。

  漫漫長夜,嗣衣一直合不上眼,不是不想睡,而是怕一閉上眼,腦中會白自動浮現方才令他火大的一幕;更怕的是,他隱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黑色的佝僂身影將拐杖的蛇頭部分旋下,從中取出保存完好的黃色小花,裝入準備好的錦囊中。粉色錦囊上的細緻綾紋略微反光,隱約可瞧見其上勾勒出的吉祥圖樣。

  「我不會看錯的,他是她的兒子……」情緒一時激動,喉中一甜,連忙轉過身去,深怕會汙了錦囊。

  那個旭日女扮男裝或許瞞得了別人,但瞞不過她的眼。「我知道他愛上她了,可是我不會讓他如願的。」就著衣袖拭去嘴邊的血跡,暗紅色的血沾上黑色衣料,頓時無法分辨,只能依稀瞧出有些濕意,風一吹,淡淡的血腥味飄了開來。

  黑夜裡,就聽得破屋中時而傳出低聲的嗚咽,時而傳出憤聲咒駡,一陣一陣的,詭異猶如鬼魅。

  自從認識旭日後,司徒毅偶爾會懷疑自己是否有被虐待的傾向。明明昨晚氣得差點要指天咒地發誓往後不理旭日的死活,但天才大亮,他又巴巴的趕來。

  反正天生的正義感讓他無法坐視不管,如果待會兒被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惡質傢伙取笑,只能更證明那傢伙果然沒心沒肺,而他才是有良知的人。

  「咕嚕」一聲,肚皮發出可憐的哀吟。

  實在是餓了,還是趕快進去吧!提著三人份的燒餅油條,司徒毅正欲敲門,門卻先他而開。

  嗣衣穿戴整齊的擋在門口,看了司徒毅和他手上的餐點一眼。「她還在換衣服,你等一下。」然後,門又關了。

  什……什麼?!有沒有搞錯,大家都是男人,換衣服有必要扭扭捏捏,把他關在門外嗎?還有,為什麼嗣衣就可以待在裡面?司徒毅憤憤不平的站在門外吹著清晨微涼的風,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和旭日絕交。

  「司徒來了?」因為受傷而動作稍慢,旭日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抱怨:「你把他關在外面會讓他起疑心的。」今天起得稍晚,偏偏司徒又來得早,這可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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