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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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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名花有主,他多半就要放手追求了。他從不是什麼衛道士,對於貞操之類沒有特別的執著,因此即使令嫻與人之前有過什麼,亦並不構成障礙。問題是人家一顆心早就與那舉子飛到嶺南魂夢相隨,想要追卻又如何追起。又何況大丈夫一諾千金,他徐劭行雖不是旁人眼中的君子,對於答應過別人的事,卻從來都是不折不扣完成。本以為如錢大尹般成人之美對自己來說是舉手之勞,現在倒好,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十分中意,卻因為一句承諾而成了最不能去觸碰的女人,他真後悔當時答應周居幽的懇求。要是像一開始所計劃的那樣大鬧喜堂破壞婚事,就不會有現在的煎熬了。 令嫻柔軟的手心冷不防貼上了他的掌緣,徐劭行全身一震,只見妻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道:「發什麼呆?小心別走丟了。」 說完就牽著他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就算從行人的眼神中知道,自己現在的面部表情必然十分詭異,徐劭行仍一徑傻笑著,不屬於自己的體溫從手上傳到心裡,暖融融。 第八章 偷聽 徐員外從蘇州回來,隨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令嫻沒見過的英俊青年。青年看來和徐劭行年歲相若,卻因為多了一份沉穩,平添許多踏實可信的感覺。 「這是你大娘表妹的兒子,叫做梓安,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前段時間去南方收賬,恰巧在蘇州遇上,就一起回來了。」徐員外看來對這個外甥很是倚重,接下來甚至說道:「這小子勤快又機靈,比我家那兩個不爭氣的兔崽子強上好幾十倍!」 「姨丈過獎了。」梓安表情頗為平靜,對令嫻恭敬地施禮,「見過二表嫂,邵行表哥和表嫂新婚大喜,我趕不回來,實在對不住。」 令嫻還禮,「表弟別這麼說,你送的那對木頭小娃娃,我和你表哥都很喜愛。」 梓安有些意外,「那是西南民間的小玩意兒,我在市集上看見覺得合適,便收了放到賀禮之中,實在很不起眼,難為表嫂竟然記得。」 「禮輕情意重,表弟送的那些金銀器具,我倒還真記不清楚了。」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在一旁的徐劭行看了但覺十分刺眼,走上去插進兩人之間,擺出一副哥哥的架勢,道:「梓安你回來了,一路辛苦,收賬順利嗎?」 「還算順利。難得劭行表哥會過問家裡生意。」梓安勾起嘴角,不知怎的顯得有些陰險。 徐劭行仿佛沒有聽進他淡淡的嘲諷,道:「旅途勞頓,不如你先下去洗個澡、睡個覺吧。」 令嫻拉拉他的衣袖,輕道:「公公也剛回來。」 徐劭行往堂上一看,果然父親正對自己吹鬍子瞪眼睛,於是漫不經心地道:「爹,你臉酸不酸?不如先去洗把臉?」 站在一旁的徐劭言「撲哧」一笑,被妻子捅了捅腰制止。 「我聽說你最近待在家裡算是挺乖的,成親也有幾個月,恐怕又心癢癢地往外跑了吧。」 徐劭行一點都沒有跑去外頭胡混的意思,被父親這麼一奚落,自然更不想被他說中,剛要反駁,卻聽徐員外繼續道:「那樣也好,你要去就去,我懶得說你。這段日子下來,令嫻對咱們家應該不再覺得陌生,梓安也已經回來,明天起,你們倆就合作把家裡這幾年來的賬目理一理,年底之前,最好弄出一個大概模樣來。」 「媳婦娶進門是為做我的妻子,要找賬房先生煩勞您去別家挖角。」徐劭行冷冷地道,心中很是著惱。 父親擺明瞭是看兒子沒用就要拿媳婦開刀,令嫻又不是工具,憑什麼一聲都不問地被他這樣擺佈?更何況梓安也是個未婚的青年男子,安排孤男寡女一起做事,誰知道外頭會怎麼亂嚼舌根? 他心中不住抱怨,卻完全沒有想到,最能反對父親將家中賬目交給媳婦的理由,該當是令嫻「很可能」不會在徐家待太久。 徐員外嘲諷道:「做你的妻子?你是說每天坐在房裡,等你十天半個月回來和她見個面嗎?」 「才沒有那樣!我每天都和令嫻呆在書房,家裡上下都可以作證!」他大聲反駁,還抓了妻子的手不肯放。 這回輪到大嫂素宛捂嘴悶笑,令嫻恨不得把頭埋進地底。 徐員外頗驚訝地看向妻子求證,李氏含笑點頭。雖然兒子呆在家裡也沒見有什麼建樹,但總比在外頭胡來要強。她是不知道媳婦是靠什麼本事令兒子收了心,劭行每天幾乎小雞跟母雞一樣繞在令嫻身邊打轉,也是事實。 徐員外也沒有料到小兩口會相處融洽——他為劭行求這門親事,本來就不是出於這層考慮,兩人關係好,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綁住令嫻為徐家效力的一種資本而已。如果令嫻對徐家生意無益,他可沒有什麼心情關注兒子是否真的重視這媳婦。徐員外又朝面紅耳赤地令嫻那邊看了一眼,心想這女娃雖然算賬是一把好手,情事上仍被自己兒子調弄得服了軟,可見劭行在脂粉堆裡打滾還是有些用處,也可以由此看出,媳婦對周居幽不是多麼真心。這麼想著,徐員外對這房媳婦,又多了些輕蔑之意。他心思百轉,口裡卻只是敷衍地對徐劭行道:「既然你要和令嫻待在一塊兒,就也和梓安一起打理賬目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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