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春眠不覺曉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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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樵一愣,「她那個豬腦袋會想那麼多?」 殷夫人戳著予樵的頭,道:「如果那姑娘是豬腦袋的話,我兒子就沒腦袋了!」大智若愚懂不懂?那孩子除了迷糊點,根據她所知道的情況,可完全聽不出來有哪裡笨了。 「娘,我是大人了,不要戳我頭!」 「還說是大人,做事這麼幼稚,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仲孫海克推門而入,打斷了母子的「溫馨」一刻。 予樵看見父親,臉上連忙掛起嚴肅的表情——這幾乎已經成為習慣使然。 「探子來報,紅月教在湄潭的總部有異動,你家那個笨蛋也許會有危險。」 仲孫海克拉長了臉目送兒子用輕功飄然出門,對妻子道:「這樣行嗎?」他實在是不善於騙人。 殷夫人不好意思告訴他臉太僵硬,只是拍拍他的手以示慰問:「差強人意。」 正當予樵快馬加鞭,從武昌趕到湄潭時,春曉蹺著二郎腿坐在一戶雕塑匠人的家裡,左邊一杯湄江翠片的清茶,右邊一個什錦水果拼盤,手裡還端著茅貢米熬煮的漿汁一點點啜飲。 「大爺,我真的不用端正坐好嗎?」 匠人聞言,忙不迭點頭,「春曉姑娘,你想幹啥就幹啥,不要在意我就好!」他嘴裡說著,手上的活卻沒有停下,一張張栩栩如生的春曉畫像,由筆端躍然紙上。 雕塑之前要先通過描摹人物來瞭解對方的細部特徵,這個環節有時候比雕塑本身還要麻煩,尤其是面對春曉這種不合作的對象時。起先汪匠人也要求她好好地坐著,沒過一盞茶的時間,這妮子就打起瞌睡來。舉凡雕塑人物,表現神態表情總是第一要務,他又不是要塑睡仙陳摶,畫個昏昏欲睡的樣子來幹什麼?所以汪匠人不得不放棄自己幹這行三十多年來的堅持,准許她「自由活動」。這一自由活動,春曉就被汪大娘正在熬煮的米漿香氣吸引,溜到廚房討吃的。汪匠人無奈跟著她到廚房,發現她品嘗美味東西心滿意足的樣子,最最能夠表達作品的主旨,所以索性叫老伴給她沏杯本地最好的香茶,切了水果放在她座位兩邊,果然如此一來,春曉安安心心地坐在位置上,歡歡喜喜地吃著東西,絲毫沒了之前的倦怠感。 要問汪匠人創作作品的「主旨」是什麼,說起來也很簡單,那就是雕塑財神的女兒。歷來有財神爺、財神婆,卻沒有財神千金。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對,但自從春曉到了樂莊名下湄潭賭坊,靠著擋都擋不住的運氣,讓賭技一流的鬧場者輸到當褲子,狂攬總價達到二百萬兩的錢物田產之後,人們就深深認定她就算不是財神本人,也該是財神的親戚下凡。之後不知道從誰口中下了「財神千金」的結論,一傳十,十傳百,春曉走到哪裡都接受別人崇敬的目光,甚至愚昧一點的,還真搞起了焚香叩拜的名堂。 春曉之前還覺得挺好玩,到了這種瘋狂程度,她當然受不了,嚇得不敢隨便出門。後來湄潭賭坊的管事出了個主意,請遠近聞名的汪匠人給她塑個像,擺進財神廟,再讓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給開個光,老百姓想朝拜的,就直接去廟裡好了。 汪匠人收了樂莊一筆不小的傭金,又只幹過照著泥人塑泥人的活兒,視雕塑真人為事業上的莫大挑戰,自然是全力以赴。 可著勁畫呀畫的,一會兒就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候,湄潭賭坊的僕役來接春曉回去。春曉抱著汪大娘送的一罐米漿,非常爽朗地告訴二老明天會再來。 春曉乘坐的竹轎行至半路,突然從前面密林裡走出來一個頎長男子,擋在路中間。為了保護好春曉這個「財神千金」,樂堂派來的僕役也都是身懷武藝的,他們對視幾眼,正要上去打招呼,那男子一晃眼就到了竹轎跟前。 僕役之一躬身行禮,「這位公子——」 他還沒說完,只聽那男子對著竹轎內低喝:「下來!」 春曉不情不願地喊了聲落轎,然後揮揮手對幾名僕役說:「你們去和羅管事說一聲,我遇到朋友,要說說話。」 僕役們知道自己功夫不如眼前男子太多,也不堅持,只道:「好。春曉姑娘您何時回來,是不是讓我們待會兒再來接?」言下之意,就是要不要回頭找人來搞車輪戰救人。 「不用。」她也不知道被抓到之後回不回得去,真不行就只能寫封信給羅管事說明了。 帶頭的僕役仔細觀察春曉臉上神情,覺得她的泰然自若不似作偽,行了禮,扛著竹轎離開。 冷僻的小徑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相對而立。 「聘禮上,是我爹娘弄錯名字了。」 「哦。」 「我和尹姑娘沒有任何私情。」 「哦。」 「你和林梢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吧?」 「嗯。」 「那,跟我回去。」 「啊。」 「『啊』是好還是不好?」 春曉籲口氣,「我也不知道。」 「把話說清楚。」這是他最低的要求了。他倆都是不太聰明的人,除非把話說得通透,否則大概沒有辦法瞭解對方在想什麼。 「我每天都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可是你真的來了,我又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覺得麻煩。」 予樵沉聲道:「你覺得我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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