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春眠不覺曉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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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殷予樵。」 春曉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與師叔談話的年輕人身上。哇,果然長得很不錯,而且這個名字這張臉——「殷哥哥?!」 予樵轉頭瞧她,眼光中像是沒有半點驚訝,淡淡地斥道:「安靜些!」 春曉跌跌撞撞地撥開人群沖到他面前,「是你嗎?你變得好高啊!你怎麼來了?你出師了?什麼時候出師的?喬伯伯有沒有把你教成怪人?你回過家了嗎?」 「嗯。是你自己矮。武林大會。對。兩年前。沒有。回過。」予樵簡潔明瞭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指著她的嘴角,「沾上東西了。」 春曉嘿嘿一笑,把小核桃的碎肉抹掉,然後她的鼻子猛烈翕動——好熟悉的氣味!仔細一看,鬍子大哥和殷哥哥的眼睛也有點像呢! 「殷哥哥,向你打聽一件事哦。你有沒有大哥或者叔叔之類的,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樣?據說這味道只有我聞得出來。」 「你這笨蛋!」予樵氣極。她竟然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兩邊是同一個人!而且「大哥」就算了,「叔叔」是什麼意思?他蓄須的樣子真有那麼老嗎? 春曉眨了眨眼睛,無辜地道:「你為什麼罵我?」 「名字為什麼不加姓?」峨眉弟子的名冊裡,她只有「春曉」二字,「曾」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害他找人找得要死。 予樵這句話問得十分突兀,神奇的是春曉竟然能聽懂,還很流利地回道:「管家伯伯說去了姓氏,覬覦遺產的人就難找到我。」別看她現在過得無憂無慮,爺爺去世前後,可也是因為巨額遺產鬧過大風波的,拜入峨眉派門牆的事情,在宣化也是不宣之秘。 「你怎麼不帶劍?」 春曉摸了摸懸在腰間的沉重佩劍,更加無辜,「我帶了啊。」 「我說在滄州的時候。」就是因為她不佩劍,也絲毫感覺不到身負武功,予樵壓根就沒把她往江湖人士上想,導致到現在才在這裡捉到人。 他們「姑且算是」締結婚約的當天,就有人來報說滄州城北江湖豪客鬧事,他受人之托責無旁貸,自然前去處理,留春曉在茶樓,還叫了一大堆好吃的給她解悶。誰知道回去接人的時候,她竟然留下一封語焉不詳的信就走掉了。那信全文十一個字,如下:「我先走,你好好賺錢辦聘禮。」 這笨蛋從來沒提自己是峨嵋派的門徒,因此予樵覺得自己賺到的錢足夠準備豐厚聘禮時,就一門心思跑去河北宣化找人。當年的曾家牧場門庭已改,無論找誰都問不出她的下落。予樵一忽兒擔心她是去唐門找人復仇,奔到唐門一點消息都沒有;又一忽而猜她會去九江憑弔父母,趕到九江還是音信杳然。無計可施之下,他不得不求助於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飛來軒主塗存雅。塗存雅的檔案中,有一百二十八個人叫做「春曉」,姓李姓王姓陳的都有,就是沒有姓曾,年紀對得上號的,也有六十來個。予樵正準備一個個去看過來,塗存雅給了他兩個建議,先是畫個像到處發,引得春曉過來尋他。予樵直到那期的《飛來月刊》樣刊到手,才意識到塗存雅強烈要求他剃了鬍子,根本就是不安好心。第二個建議是去各派人士聚集的武林大會找找——雖然這個建議同樣另有圖謀,不過看在歪打正著的分上,予樵決定適當降低對老塗展開報復的烈度。 春曉聽到他的問題,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腦袋,把予樵拉到一邊,低聲說:「因為這個劍很重啊,我只要綁著走一天就腰酸背痛,所以就讓龐嫂幫我拿了!」代價是給龐嫂買了一條絲巾,太值得了!春曉跟著叮囑:「你不可以說出去哦,被師叔知道了,又要罵我。」 現在最想罵你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予樵在心中狂吼,礙於眾目睽睽,只得暫時壓抑怒氣,「以後不許偷懶!」 春曉癟癟嘴,「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不要計較啦。」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想了好久,忽然驚呼一聲,扯著予樵的袖子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滄州沒有帶劍的?你看見我了?看見我都不來打個招呼,太不夠意思了吧!」 唔,他身上的香味真的很像鬍子大哥。她家那位鬍子大哥,不知道在哪裡出賣勞力,辛苦攢聘禮。要知道他準備聘禮這麼不容易,當時就不該提這個。能早一點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他們並沒有多熟,早一點在一起,就多一點相處時間。 予樵一字一定地對她道:「你最好自己想清楚這件事。」 他這一年多來辛苦奔波,又擔心個半死,這笨蛋卻在峨眉山開開心心賴著,臉又明顯胖了一圈! 春曉驚疑不定地盯著他看來看去,眼睛瞪得越來越大,終於——「殷哥哥,你臉上怎麼多了一顆痣?」 隨即她被狠狠捏臉頰的慘叫聲響起。而這熟悉又「親切」的手指觸感,終於讓春曉頓悟了自己擺下的大烏龍。 峨眉山上的一條小溪邊,馮涓賣力地搓洗著衣服,問道:「春曉師姐,你真的和殷公子青梅竹馬過啊?」 春曉抓著手裡的青菜發呆,好半晌才回應道:「也不算吧,就是結伴同行了幾個月。」 「那,殷公子真的是畏武山莊的少主嗎?」 「大概吧,反正他家在武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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