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叢闕 > 春眠不覺曉 | 上頁 下頁
十三


  喬發小心取出整尊佛像在手裡掂了掂,搖頭道:「純金。」他把玩著精美的佛像連聲讚歎,又道:「小姑娘,我也不混什麼江湖了,以後就跟著你到處挖寶怎麼樣?」

  他說完才轉身看向春曉的方向,小女孩已經裹著被子沉沉睡著了,小嘴微開,呼吸平穩。

  予樵走上去替她掖了掖被角,之後就望著她無邪的睡臉出神。

  喬發將佛像小心翼翼地收回盒中,湊近輕聲問道:「怎麼了?」

  「她家會變成怎樣?」

  予樵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喬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天行有常,歷來是損有餘而補不足。要這孩子真是福星,依靠她的運氣而興盛起來的那個家,本身福運多半極度微薄,失去她的護持之後,曾家會不會遭到過於興旺運勢的反噬,繼而發生異變?

  很不幸地,他們的擔憂,在那唐門子弟受不了酷刑終於鬆口時,就得到了證實。

  第七章 拜師

  春曉離家之後,她的母親越發的整日啼哭自不必說,父親的生意,更在極短的時間內連遭挫折,這種情況下,曾家自然沒有心情迎新人進門。家裡上下都覺得是春曉的離開,才讓好好的順境變得不太平,而春曉之所以離開,定是因為不能忍受父母整日慪氣。這麼一推論下來,曾父逐漸打消了娶妾生子的念頭,反而派人全力尋找女兒。

  誰都覺得小孩子走不遠,便在九江城以及附近的地域地毯式搜尋。本來納妾之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誰料對方卻是和唐門大有干係的武林一脈。她確實是真心對待春曉的父親,此時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便找上唐門,出錢讓他們除掉春曉的母親。這女子本來是想在危急關頭現身,迫使曾夫人接納自己,誰曉得春曉的母親寧願死也不肯與人分享丈夫,她惱羞之下,竟真的下了殺手。春曉的父親當時在外地斡旋生意,無奈處處求告無門。女兒失蹤,百萬家財行將毀於一旦,他本已灰心喪氣,回到家又見髮妻慘死,幾重打擊之下,就此投繯輕生。那女子美夢成空懊喪不已,另一方面又怕極了春曉日後報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請唐門中人殺人滅口。

  那唐門子弟被用重手法點了麻癢穴半夜,又說下來這麼一番話,已是氣力用盡,坐在地上只管喘息。

  喬發久經江湖,見慣生死仇殺,雖對春曉十分同情,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予樵卻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春曉離家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月,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失去了雙親……她是為了彌合父母關係才跑出來找祖父,此去宣化路途還遙遠得很,父母卻已經與她天人永隔。

  連予樵這個外人都覺得沒有一點真實感,那小牛皮糖又要怎樣接受這個事實?

  他有些腳步不穩地走到船艙中,春曉半個臉埋在被褥裡,打著小呼,睡得正香。予樵凝視她的微微帶笑的圓滾滾臉蛋,作了自己認為對她好的決定。

  「喬……伯伯。」

  「你想幹嗎?」喬發挑眉,這小子還第一次如此禮貌。

  「請不要對她說。」

  喬發一聽就明白了,沉吟道:「你覺得好嗎?她總要知道的,也總要自責的。」就算現在想不明白,她日後想起也會因此自責,又或者有人會直接對她說,因為她的離開,才讓家裡遭此厄運——這種事兒聽著玄乎,不少人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情吧。

  「她太小。」予樵一邊說一邊又有點自厭——這話顯得自己很關心很為她著想似的,真是……嘖。

  「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會體貼人的嘛。」喬發臉上掛起一個十分討厭的笑容,「這事不難,我答應你就是了。」見予樵青著臉不回應,他也沒有繼續調侃下去——就眼下的情況而言,隱瞞並非第一要務,而這小子也不可能為了此事對自己低聲下氣。

  看喬發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予樵硬著頭皮道:「喬……前輩,晚輩還有一事相求。」

  「是嗎?你說說看。」

  這矮子裝什麼死!予樵不甘不願地說:「請喬前輩襄助擺平唐門。」

  喬發瞪大眼,用誇張的口氣道:「不是吧?你要知道,唐門可是很厲害的!」說完他還交抱著雙肩,做了個「怕怕」的動作。

  予樵深吸口氣,壓下揍人衝動,「前輩要多少銀兩,只管說便是。」別人不知道,他是從畏武山莊出來的,還會不明白唐門和喬發誰更厲害?

  喬發一擺手,一臉淡泊名利,「我孑然一身,花不了什麼錢的。」說完一雙小眼睛死死盯著予樵,如同老鼠看一塊上好肥肉。

  「我拜你為師便是。」予樵靜默半晌,從齒縫裡擠出了這句話。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