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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但現在不了,只因艟艟他才有情,她從他的分身進而變成他的生命,無私地愛著自己的生命有錯嗎?心甘情願地保護自己的命需要理由嗎?他不需要理由,他是心甘情願的。

  想透了這一點,他更見慌急,少了艟艟,他如何活到天長地久?沒了命的軀殼,要怎樣才能撐到明天?即使真有明天,他也會永遠活在風雨裡。

  慌、亂盤雜在他心底,他無力撥正,只好任它們作肆胸臆,眼見面前風雨一片,艟艟竟不在身旁,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子,心難靜。

  突地,行動電話響起,爾霄遨迫不及待接起,是楊鴻真的聲音,「總裁,派出去的人因天雨視線不明,所以跟丟了……」

  話未說完,爾霄遨巳怒得將手中的行動電話往車窗外一砸,車身急駛而過,留下路面破亂的殘骸,猶不能消卻他心頭氣的萬分之一。

  艟艟,思緒紛飛間他已喚了她的名字千遍,心又急又疼,忍不住戰慄,這樣冷的天她能去哪裡?只要想到她的安危,他便不禁顫抖。

  驀然間,百般頭緒頓時沉澱,爾霄遨知道自己必須冷靜才能獲致最大的效果,只想著:如果艟艟以為她什麼都沒有的話,她會讓自己在何處落腳?答案可能是飯店、旅館、甚至街頭。

  爾霄遨沮喪,打轉了一圈又繞回了原點,到頭來他仍不知她會到哪裡去,他歎然:世界為何不能只是咫尺,如此她便逃不過他的視線,現今眼下茫茫,要他怎樣去尋覓她的蹤影。

  她會再回到他們的家嗎?爾霄遨猛然一震,誰說楚家大宅才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家不大,紅瓦白牆的房子和一片玫瑰園拱簇,那才是他們心中的家。

  她會在那裡嗎?他不確定,但心控制了握緊方向盤的手,踅了個彎,朝著心中所想的地方去了,無旁騖地祈禱著,希望能如願。

  她知道自己不該,但軟弱的身心只能回到可以讓它們軟弱的地方,而且她不知何處可以讓自己落腳,悠悠蕩蕩地,她走進曾經與爾霄遨歡笑相度的地方。

  「小姐——」管理夫婦見艟艟失魂落魄,不約而同地感到驚訝。

  「小姐,我馬上幫你放熱水。」婦人向來心思細密,反應也較快,轉身就要往艟艟房裡的浴間走去。

  「不用。」艟艟小臉白中透著蒼紫,語調平緩無起伏,紫眸黯暗,隱沒長髮的水珠此刻再無阻撓地滴落,雪白洋裝已不復本色,裙擺沾滿了細砂粒,肌膚下的淤血明顯可知她已凍得渾身冰冷。

  「下去,不要來打擾我。」艟艟的神情呆若木偶,無顧他們的關注,她緩步走向玫瑰園,似幽魂般地無力前進,雙腿虛弱飄然,只是跌跌晃晃。

  坐在雨中的搖籃,她躺倚在忘了收進去而被雨浸得出水的抱枕上,淚和雨在臉上已辨不清楚,從唇角滲入舌尖,嘗起來是一樣的鹹。

  被風雨打散的玫瑰,花瓣飄零,只剩枝節仍舊硬挺,艟艟不由得悲痛更深,她號啕地起身折斷一枝枝已開不了花的苞,難折斷的便使力連根拔起,一圃未久栽的園子被毀了小半。

  本應是溫室裡的花朵,強移出來做什麼,安安分分地待在裡頭不是很好嗎?艟艟瞠視自己被荊刺傷得滿是血絲的手心,她後悔自己曾試圖逞強,想逃離眾人為她造好的溫室,有些人可以受得了嚴冬酷暑,但她只適合活在玻璃屋下。

  此時就算她想重回,也不知入口在何方,爾文芸把她拖出來時,也把足跡抹掉了。

  楚艟艟是誰?她問過自己千百遍,答案仍是不知,她只是一個帶著滿身罪孽和被人憎恨的女孩,遨真的會愛上這樣的她嗎?

  抑或他從來無愛,只想以自疚來讓她主動退讓?好報復她曾給予他的不幸,是這樣子的嗎?遨真的是如此想的嗎?全心地依賴他錯了嗎?難道她依舊只能孤獨一人去抵禦寂寞嗎?

  十七歲那年雖然受了槍傷,但她自覺比誰都幸福,因為她徹底地相信遨,不在於他能救她,而是心裡有個伴,讓她踏實好多。

  逃生多次,她無法再信任人生,但她一心堅信情能永恆的,如今她不再是個大小姐,也不再是遨真心寵愛的人兒,她只是個多出來的阻礙,生下來帶給別人不幸的惡運。

  站在雨中,渾身濕透,冷風颼颼,對於襲身而上的寒意她恍然無覺。

  才停車,爾霄遨已見管理先生撐傘在大門口等著,他感到不解,但管理員一見車停,便急切地迎上前來。

  「主人,您總算是接到我打去的電話了。」

  「什麼電話?」爾霄遨疑問。

  「才半鐘頭前,我太太要我打電話回楚家,說小姐人在這裡,神色很不對勁呢!」管理員對爾霄遨的趕到著實松了口氣。

  爾霄遨聞言,不禁咬牙暗咒自己,心知楊鴻真必定有得到消息,只是自己沒耐心聽完,還拿行動電話出氣洩憤,真是有夠莽撞。

  但沒心神給自己細思,他開門下車直往屋裡闖,在管理員的指示下,他終於在花園裡找到她,從暗不見光的屋裡望去,只見她癡然昂首迎天。

  尋到她的喜悅在心裡躍然,但——天啊!她居然在淋雨,而且只穿一件單薄的衣裳。

  又驚又急地朝地行去,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欲往室內拉,握住時心肌不禁一顫,好冰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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