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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鎖?要怎麼鎖?」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感覺實在太令人手足無措,池款冬索性專心把玩起眼前那些看似複雜的長方木條。

  「它有一個規則,你看著。」他雙手環過她,極有耐性地介紹起桌上孔明鎖的結構。

  仔細旋轉木條方向,調整間距,單手豎立,再緩緩平行插入另一組,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優雅迅速地動作,幾分鐘之內,一個複雜精巧的鎖便已然完成。

  嘩!除了歎為觀止之外,池款冬找不到更確切的形容詞了。「這樣能組,那要怎樣才能拆?」她突然問道。

  幾組木條堆堆疊疊,交互卡著如機關似的圓釘,就連圓釘放置的方向都有著極為複雜的規則。既然搭建便已如此困難,要拆解一定更難吧?

  沒想到陽陵泉才推動其中幾根木條而已,整個結構便被破壞鬆動了。

  「啊?怎麼會這樣?看起來很好玩耶!我試試看。」躍躍欲試的池款冬興奮地往前挪動了些,準備依樣畫葫蘆。

  「好,你試試。」陽陵泉將那些散亂的木條集中推給她,離開沙發,走到窗邊打了一通電話。

  他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於是池款冬在專心造鎖之餘,便還聽見了一些如同「陽鑫」、「醫院」、「代理人」、「股權與股東會議」等關鍵字。

  然後她突然想起,她還沒問他關於那場車禍的事。

  在心神不寧,剛豎立起的木條搖搖欲墜的那一瞬間,陽陵泉又回到她身後坐下,並且幫忙她扶住那場即將倒塌的混亂。

  「專心一點。」他說。

  池款冬忽而轉頭看他,微啟的雙唇欲言又止。

  她的心思永遠都是那麼清澈透明,陽陵泉懷疑自己就算是刻意閉上眼都很難忽略她就銜在唇邊的問句。

  「你在擔心我?」他問。

  彷佛是想掩飾自己不知為何惶恐的心思,池款冬又扭頭回去跟孔明鎖奮戰,好一會兒才看似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車子是我打到D檔,放開手煞車,讓它沖下山去的。那間醫院的院長是老朋友了,發給媒體的是假消息,雖然我的確煞有其事地在醫院躺了幾天,也在親朋好友前做了一下樣子,不過全身上下就連一點皮肉傷都沒有,你大可以放心。」

  她當然看得出來他身上沒有外傷,但是,從見到他平安無事的那一刻開始,她擔心的就不是這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你伯父嗎?」池款冬轉頭問他。這才是她心中真正的疑慮。本來只是懷疑,剛才那通電話卻隱約證明了她的猜測。

  「是。」陽陵泉唇邊牽起微微一笑,她果然不笨。單純,卻不愚蠢。

  「他逼得你很急?」這麼大費周章演一場戲?她怔怔地望著他幾秒,卻又不想彰顯出自己的太過在意,只好又回過身對抗桌上的孔明鎖。

  「也還好。」只是很煩。那些檯面上檯面下不勝枚舉的小動作,以及蠢蠢欲動的董事會惹得他心煩也厭煩。

  雙手環住池款冬的腰,陽陵泉將臉埋入她沁人心脾且總使他平靜的發香裡。

  「記得我跟你提過關於股權的事嗎?陽鑫只要再得到我手上的百分之十,他就能夠經由董事會投票取得經營權。」

  「嗯。」池款冬淺淺應了聲。

  「陽鑫能夠收買傾向他的董事,卻沒有辦法拿到我手中的股份,而我『住院』的這段時間,我的職務則會全權移交給我的代理人接任,這是之前為了防止突發狀況,早就立下的協議。我想陽鑫會利用這段空檔,好好查探那位代理人是否能為他所用。」陽陵泉順了順她的發,唯恐她聽不懂似地,說得很慢。

  「那這樣不是很糟糕嗎?假如你的代理人趁你不在的時候,跟著你伯父胡搞瞎搞怎麼辦?」池款冬擔憂地問。

  「這就是我希望陽鑫以為他能夠得到的。所以我要求我的代理人取得陽鑫信任之後,極力煽動他,趁我住院的時候偽造股權讓渡書,拿取我手中的百分之十,然後召開董事會取得經營權。」

  「偽造股權讓渡書?這是犯法的吧?而且,這段時間你在昏迷不是嗎?怎麼可能簽什麼讓渡書?」

  「既然之前已經有要拋出股份的謠言傳出,陽鑫只要說是我住院之前就跟他簽好的,加上讓渡書上押的日期,很容易就能取信於董事會。至於犯法,我的代理人會使陽鑫相信他有辦法為他湮滅一切證據。」

  「你的代理人真的會這麼做嗎?」她的眼中不無訝異。

  「他不會,他為我做事,而他會將陽鑫一切不法的證據交給我。」

  「你怎麼知道你的代理人能夠相信?」

  「我給了他一個天價數字的酬勞,而且,他的妻子長年受病痛所苦,住在我提供的,需要龐大醫藥費的醫院裡。」

  「你用他的妻子確保他的忠貞?」聽起來好殘忍。

  「是。」

  「可是,就算這樣也沒有意義啊,只要你一出院,你就可以輕易戳破這個謊言,你的伯父難道不怕你告他嗎?」池款冬覺得自己的腦細胞都快死光了,這些事好難。

  陽陵泉微微一笑,他的款款果然好單純。

  「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東急裡面已經都是他的人,我很難收集證據,更何況,我若是告他,不只要應付漫長的訴訟過程,還得背負讓家族傳出醜聞的罪名,壓力很大,勝算很小。所以,對陽鑫來說,這場孤注一擲的賭注很划算,只要我一天沒醒,他的贏面就越大。」

  「所以……你做的這一切動作都是為了要誘捕你伯父?可是,就算陽鑫真的被煽動了又怎樣?你打算拿他怎麼辦?難道真的跟他鬧上法院嗎?」池款冬突然覺得面前的孔明鎖看起來好諷刺,這一切佈局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要他用手上的企業來與我交換那份能讓他進監牢的股權讓渡書。」他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蠶食鯨吞其他子企業,吃下整個旭日,一統家族版圖。

  「所以,你因此得到一段假期?」好諷刺。她回頭望了陽陵泉一眼,又悶悶地轉回去。她真的很不喜歡這些事情。

  「是的,所以我來見你。」

  「那、之後呢?你回臺北之後,要怎麼跟媒體交代這場車禍?」他的車禍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突然完好無缺地出現在工作崗位上,應該很奇怪吧?

  「等我的代理人取得陽鑫信任,陽鑫落網,那約莫是幾個月後的事了,我想,屆時我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而昏迷後蘇醒的病人也不會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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