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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所以你們就打算讓我餓到晚上,甚至明天一早?」

  「叫過你啊!還是老闆娘親自上樓喊你吃飯的。」林泰說。

  「老闆娘?」賀鷹風幾乎打破了手中的杯子。「你是說我媽她——她回來了?」

  林泰放下工具站起來,點點頭道:「是啊!老闆娘提著大包小包的各地名產,似乎還沒回家就先到這裡來了。剛好林德買了午餐回來,老闆娘就說要上樓叫你,結果——也許你是喝多了,怎麼叫都叫不醒,老闆娘她——她很……」

  「我可以想見我媽有多生氣。」賀鷹風懊惱地打斷他。「昨天我真是喝多了,是阿侯送我回來的?」

  「就是昨天來找你那位先生,他看起來也喝了不少。」

  「至少他還知道回旅館的路。」賀鷹風見桌上有碗海產粥,心情終於好了些。「這是買給我的?」他拿了湯匙坐下就要吃。

  「是——也不算是。」林泰說。

  賀鷹風看他一眼,皺眉道:「你這算是什麼回答?」

  「林德是替你買了排骨便當,卻被老闆娘一氣之下吃掉了。」

  「那這碗粥……」

  「是唐小姐離開前替你煮的。」林泰答。

  賀鷹風宿醉未醒的混亂腦袋似乎無法將這句話加以整理,能竄入他思緒裡的只有『離開』兩個字。

  離開?她走了?回她家去了?而臨走前甚至還替他煮了碗海產粥?

  一種難以解釋的情感攫獲了他,他覺得——他居然感覺受到背叛。她走了,連對他說一聲都沒有,這點令他既憤怒又無法接受。

  林泰注意著他的表情變化,似乎是經過考慮才開口道:「你很討厭唐小姐嗎?我倒覺得她是個很不錯的的姊姊。她跟你一起說服我媽讓我們繼續讀書!還答應替我們溫習功課,以她害羞的個性能做到這樣實在很不容易,我們兄弟對她和對你是一樣感激……」

  「夠了,你說這些幹什麼?她在這裡待這麼久了,回家去也是應該的。」賀鷹風說著,竟覺得心煩,忽然決定不吃這碗該死的海產粥。「林德呢?!這小子跑哪兒去了?想讓他替我去買個吃的都不知上哪兒找人。」

  「阿德替老闆娘拿東西回去,還有,唐小姐她並沒有回家,只是搬到老闆娘那兒去住了。」

  賀鷹風一肚子火,卻仍得回家去看看母親。他的頭還在痛,但天知道如果他不在醒來後立刻出現在他親愛的母親面前,未來幾天他的頭將會更痛。他的母親很清楚怎麼樣能令她兒子難受,只要不停地嘮叨就行了。

  雖然他得拖著不適的身子去陪多日不見的母親聊聊,真正令他冒火的卻另有其事。林泰說起那位唐小姐是如何要求他母親讓她搬過去,彷佛他這些天對她有多苛刻,而她再也無法忍受了似的。真該死!她甚至沒有勇氣在他清醒的時候提出搬走的事。

  但你並不歡迎她啊,再說她又不是你什麼人。

  心裡有個聲音這麼告訴他,而這不曉得為什麼惹得賀鷹風更不開心。

  沒錯,她跟他什麼也不是,幾乎連朋友都算不上。那又如何?她在這兒打擾了這麼多天,要離開至少該對他說一聲,這是基本的禮貌。何況,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錯待她了,即便是懷疑她是母親計畫中的一部份,他依然不曾對她有過任何失禮的舉動不是嗎?

  對,你不過是明白地告訴她你對於她在這兒感到多麼地厭煩不耐。

  聲音又提醒他,他幾乎想吼回去,即使他知道那根本是他心裡的話。他對她不夠友善,所以她離開了,事情就是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距離家裡越來越近,他忽然希望能不回家去,他不想看見唐吉祥,不想看見她哀怨的眼神彷佛在向他抗議。老天!是她自己要搬走,可不是他趕的,他在意什麼?

  喃喃詛咒著,賀鷹風加快了回家的腳步,並非真為了早些到家,只是不想再給自己三心二意的機會。

  「不是媽喜歡說你,你有事沒事就跟朋友喝個爛醉,傷身體不說,還惹我生氣啊!」賀母打兒子一進門就拿他喝醉的事來叨念,而賀鷹風的耐性也就一點一滴這麼被磨掉。

  頭疼提醒了他今天已經聽夠母親的嘮叨,該他說點話了。

  「好了!媽!我又不是三天兩頭喝酒。」他說,算是為這個話題劃下句點。「林德呢?他不是跟你們回來,怎麼不見他的人影?」他四處張望,不僅不見林德,連唐吉祥的蹤影都沒瞧見。

  賀母顯然還掛念著兒子喝酒的事情,但她也很明白兒子的脾氣。他不想聽的事再提只會增加他的不耐,一點正面的影響也沒有。

  「林德說他們兄弟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職聯招,需要買一些參考書,我讓吉祥陪他到附近書局去了。」賀母歎氣。「聽阿德說是你和吉祥說服了他們的母親讓他們半工半讀。難得你這麼關心別人,如果對自己的事也能稍微多關心點就好了,這麼大個年紀了……」

  「媽!我是問林德,扯到我身上來幹什麼?」賀鷹風心裡是越來越不舒坦。「買書?他倒好,利用上班時間做自己的事,把我這個老闆當成什麼了?」

  「別怪他。」賀母皺眉。「是我聽見他跟吉祥商量參考書的事,所以讓吉祥陪著他走一趟書局。是我答應的。」

  「真不知道付他們薪水的是你還是我。」賀鷹風沒好氣道。

  賀母責難地瞪他。

  「你怎麼這麼說?他們兄弟有心向學是好事,這也是你極力促成的啊!不過是去買幾本參考書,計較這麼多幹什麼?」

  賀鷹風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陰鬱難懂。賀母忽然揚揚眉,以詭譎的眼神看向兒子。

  「兒子啊!你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我的頭還很痛。」賀鷹風答。

  「只是這樣嗎?以前可不曾見你因為宿醉遷怒他人啊!」

  「我遷怒誰了?」

  賀母沒理會他,逕自接著說:「是不是為了吉祥搬回我這裡的事不開心?」

  「鬼才會在乎她搬哪裡去住。」賀鷹風的回應快得令人懷疑。「我只是奇怪她為什麼不乾脆回家,一個女孩子提著個行李就住到外頭像什麼樣子!」

  「人家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真不知道是什麼『苦衷』嗎?」賀鷹風掀掀嘴角。「我非常懷疑她其實是配合你的計畫而出現的,就在你說起你那預言的夢過後不久。太巧了,媽!巧得讓我怎麼都不相信她是一個單純的過客。」

  「你——你以為她是我找來的?」賀母一臉驚訝。「老天!你怎麼會有這麼怪異的想法?我找她來幹什麼?我的夢?我——我到底做過什麼夢了?我說過什麼嗎?怎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賀鷹風懷疑地看著母親,試圖由她的表情判斷出剛才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實。就在此時,唐吉祥推開門走進來,她看見賀鷹風在場,顯得有點不自在。

  賀鷹風露出簡直不算是笑的笑容,他倒要看看這個一向挺有禮貌的唐小姐怎麼向他解釋她的不告而別。

  「你回來了?阿德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賀母對她是一臉笑容,如意不由對自己欺騙她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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