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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杏花聞言一驚,但隨即又鎮靜下來:「您要找的不是我嗎?怎麼會扯上什麼我的女兒?不知道是您,還是『他』弄錯了,我從沒大過肚子,也沒有什麼兒子女兒。」

  「是這樣嗎?」應無涯因無表情問。「可我非常確定姑娘有個女兒,而且我還知道你女兒身上有著跟你相同的記號。」

  「記號?」

  「姑娘額頭上的痣其實是胎記吧?你女兒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胎記,就在她的背上。」

  杏花臉上白色盡失,但仍勉強擠出笑容,

  「別開玩笑了,大爺,瞧您說得好象真有那麼回事——。」

  「我可沒有太多耐性跟你這麼耗下去。」應無涯說著,突然伸手抓過如茵,無視於她的掙扎呼喊,一使勁扯破了她的上衣,露出了那瘦小、仍留有青紫色鞭痕的背部。

  那兒也有個較大、水滴狀的青色胎記……

  應無涯突如其來的舉動簡直嚇壞了在場三個女人!

  如茵哭著掙扎,桂花則在愣了愣之後沖上前去:「喂!你……你想對如茵做什麼?放開她!快放開她!」

  杏花是在聽見桂花的喊叫聲才回過神來的。她看見如茵被擁在應無涯懷裡,上衣被撕裂、背部正裸露著,這才跟著桂花一起沖上前:「你這個惡棍,居然這麼對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你快放開如茵!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杏花邊說邊以拳頭槌打應無涯,可惜這一拳拳就像打在石頭上似的,絲毫起不了作用。

  「到現在姑娘還不肯說出事實嗎?」應無涯問,竟伸手在如茵的背上輕撫起來。

  如茵正低聲啜泣著,她被緊箍在一雙鋼鐵般的手臂中,不管怎麼掙扎都動彈不得,那種無助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即使是在李府她都不曾這麼害怕過。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她還在一團謎團中,什麼都搞不清楚,他就這麼把她扯進懷裡,還撕破了她的衣服,這會兒更是伸手摸她的背占盡了便宜,她……早知道這位爺這麼壞,真該贊同姊姊和桂花姐的意思將他趕出百花閣的!

  如茵邊哭邊想著,一時忘了自己身處何處,還把頭往應無涯懷裡又鑽了鑽。

  而護著懷裡的人,又得抵擋兩個「瘋女人」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應無涯有限的耐性已經蕩然無存。

  他再次擋開杏花揮過來的一拳,抱著如茵躍上桌子:「只要姑娘說出事實,應某立刻就放了她。」他說。

  「我向來說的就是實話!」杏花則激動回應。「如茵是我妹妹,她跟我有相同的胎記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更何況你找的是我,與如茵無關,為什麼要為難她?瞧瞧你把她嚇成什麼樣子了!」

  應無涯低頭一看,就見懷中人兒白著張臉,涕淚縱橫地抽泣著,不由胸口一緊。

  「你哭什麼?難不成我會摔著你?」他問。

  杏花和桂花聽了都以怪異的神情瞪他。

  如茵也瞪他,她羞愧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應無涯挑起眉,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何受此對待,那兩個女人仇視他也就罷了,為何連小廚娘都給他白眼瞧?他不是自始至終都護著她嗎?否則她早被那兩個失去理智的女人以亂拳擊倒了。

  你究竟在氣什麼?應無涯很想這麼問,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一切即將水落石出,此刻將話題扯遠了對他絕無好處。

  「杏花姑娘,如茵其實並非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兒吧?」不願再兜圈子浪費時間,應無涯乾脆地說出他的結論。

  此話一出,房裡再次靜了下來,雖說之前應無涯所為所言都在暗指此事,但這畢竟是他首次把話挑明瞭說,一時之間,三個女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擊。

  如茵是杏花姐的女兒?這……這怎麼可能?桂花想著,頓時渾身無力,只能倚著牆喘息,她看向猶被困在應無涯懷中的如茵,眼裡有著憐惜。

  而如茵圓圓的雙眼鑲嵌在蒼白的小臉上,裡頭滿是疑惑與無助。

  說什麼她是姊姊的女兒,這事不是真的吧?這麼荒謬的事不會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如茵在心裡呐喊,卻不見姊姊開口反駁,隨著時間流逝,一室的寂靜令她的心愈來愈痛,眼淚掉得更凶。

  應無涯感覺手上一陣濕潤,於是略為抬起她的臉,見她哭得比方才更傷心,不禁高高挑起眉來。

  「你哪來這麼多眼淚?」他問,竟然伸出舌頭輕舔她的臉頰。

  如茵張開嘴尖叫,隨即昏了過去。

  杏花則在這時候又沖過來朝他吼道:「你這個魔頭!究竟要欺負我女兒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來著?」應無涯揚起眉反問,還低頭瞄了攤在他手臂上的如茵一眼:「哭累了嗎?這麼快就睡著了。」

  杏花聞言張大了嘴,半晌後才又出聲:「你……你這麼對如茵,她往後還要不要嫁人啊?」

  「當然要。」應無涯面無表情輕描淡寫道:「她要嫁給我。」

  讓如茵在床上睡下,應無涯和桂花坐在桌前聽杏花說起往事。

  「當時我大約就是如茵現在這般年紀,遇見了那人,還以為他就是我今生的倚靠哪!」杏花苦苦一笑。「誰知他忽然就消失了,沒有留下隻字片語,而我連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都來不及告訴他。」

  「杏花姐!」桂花聽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你年紀輕輕,又未婚產子,日子一定過得很苦吧?」

  「是很苦。」杏花回答。「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拿掉孩子,爹娘就把我逐出家門,跟我斷絕了關係。我在異鄉生下孩子,為了生存,縫補衣裳、打掃洗碗等等,我幾乎什麼活兒都做過。」

  「那些工作能掙得了多少錢呢?養活得了你們母女倆嗎?」桂花擦著眼淚問。

  「期間當然也接受過許多善心人的幫助,供我們吃住、給我們一些舊衣服,這樣的人也不少。」

  桂花一聽,哭得更為傷心。

  杏花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她說:「有什麼好哭的呢?再苦不也都走過來了?」

  「這麼坎坷的身世,教人聽了鼻酸嘛!」

  「別哭,別哭,後來不就好多了嗎?我在路上聽見人說姑娘家要在書香鎮掙錢容易,所以就把如茵寄放在李府,自己進了百花閣——」

  「下海賣身,過這種送往迎來的日子有什麼好的?」桂花哭著道。

  「人哪,有時候只要能求得溫飽已經是幸福的了。」杏花微笑說,再次拍了拍桂花的手。

  一直在一旁聽著的應無涯始終沉默不發一言,依據杏花的說法,他幾乎可以確定她便是他所要找的人——那位曾和皇上有過一段情的女子。

  原來崔印不是在耍他,那麼就沒辦法狠狠揍他一拳了,真是可惜!

  再來推敲杏花所說的,她大概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所愛的是個儲君吧!當年先皇突然駕崩,想來那就是皇上匆匆回京,連句話都無法對心上人說的原因了。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奪權之爭,宮廷裡因為新皇繼位之事亂成一團,應無涯就在這時候掌管了禁衛軍,敉平了反對勢力,成為皇上得力助手之一,但他卻從未聽聞過皇上這段過去。

  真是造化弄人,這杏花雖淪為娼優,但想來必定是心灰意冷後所做的決定,在她獨自撫育女兒的那幾年,再辛苦也不見她另嫁他人,由此可見她當時對皇上的一片深情。

  當然也可能是所受打擊太深,再不輕易交付感情了。

  將有限的線索和剛才所得知的相互比對,這件任務應該是圓滿達成了,話雖如此,卻仍有許多細節需要衡量。

  首先就是該不該透露皇上的身分。

  于理,自然應該告知,然而貿然說出,卻又有失謹慎,應無涯幾經考慮,還是決定暫且不提此事。

  另外,小廚娘搖身一變成了「公主」,這件事更令他頭疼!娶小廚娘為妻,用不著向任何人報告;要娶「公主」為妻,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而且還得面對崔印賊兮兮的笑臉,這是最教他惱怒的了。

  這麼看來他勢必得回京一趟,將此行所獲向皇上稟告,接下來該怎麼做就讓皇上去定奪了。

  「他那個人還好嗎?」杏花突然開口問,將應無涯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嗯。」他點頭回答:「他很好。」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他還找我做什麼?而且他又怎麼會知道我有個女兒?」杏花接著問。

  「這個嘛……」應無涯遲疑了,總不好說是皇上作了個夢,再加上國師蔔了個卦,然後就大費周章命他來尋人了?「詳情說來話長,有機會的話我會跟姑娘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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