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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只有你能理直氣壯趕他走,他老愛對你毛手毛腳的不是嗎?你可不能老由著他這樣啊!」桂花拉著如茵的手對她說。

  杏花點著頭補充:「你一定沒有反擊吧?用力踢他或踹他,讓他知道你討厭他這麼做,你跟姐姐們不一樣,不需要對客人逆來順受、阿諛奉承的。」

  見姊姊和桂花姐義憤填膺,如茵委屈地低下頭:「我哪裡打得贏那位大爺呢?更何況……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他是在欺負我,從前在李府,那些人打我踢我又不給我東西吃,這才是欺負我不是嗎?」

  如茵驚人的理論令杏花和桂花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在震驚之後也勾起了濃濃的心疼與不舍。

  「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姊姊真的覺得很抱歉。」杏花摟著如茵哽咽道。桂花也在一旁拭淚。

  這——有什麼好哭的呢?如茵不解,只能拍著她們的背,等她們哭個夠。

  結果這麼一等也等了好一會兒,如茵甚至偷偷打了個盹。

  「啊!」終於,杏花想起此行的目的,猛一抬頭就撞上了如茵的鼻子,害得她也「啊」了聲,還掉下幾滴疼痛的眼淚。

  「別哭了,別哭了,我們正事還沒談完呢!」杏花當妹妹也因回憶往事傷心垂淚,努力安慰了她一番。「姊姊跟你說,如茵,現在咱們百花閣已經不一樣了,就算是少了他這麼個客人也無所謂,所以你用不著再忍耐,用不著為了我們再委曲求全——」

  「我沒有啊!」如茵揉著鼻子說。

  「沒有?」桂花聞言嚷:「你沒有委曲求全?也沒有被欺負的感覺?我說如茵,你該不會——該不會覺得這麼被抱著、親著很不錯吧?」

  如茵一聽臉發紅。桂花一見,又嚷了起來:「我的天!難不成你天生就是幹咱們這一行——」

  杏花毫不客氣踹了桂花一腳,無視於她的哀號還補上惡狠狠的一眼,然後把如茵拉到一旁:「老實跟姊姊說,你是不是挺喜歡那位爺啊?」

  「喜歡啊!」如茵點點頭:「他從前對我挺好的,會跟我聊天,有時候也幫我找小調皮——」

  「喂!喂!」杏花跺著腳,打斷她:「你怎麼說也十七歲了,應該知道我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我說的……我說的是……哎呀!」杏花又跳腳。「這要我怎麼說嘛?」

  「你姊姊說的是『愛』啦!」桂花在一旁補充道:「就是問你是不是對那位爺動了心。我說如茵,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走我們這一行的,絕不能對客人動了真情——」

  「如茵沒有要走『我們』這一行!」杏花對桂花吼道,然後又轉頭盯著如茵問:「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像桂花說的,對那位爺動了情了?」

  即使是換了一種說法,如茵仍舊不很明白姊姊和桂花姐話中的意思。在她的印象裡,對她好的人太有限了,待在李府的那幾年,勉強稱得上對她好的就只有小調皮這只貓而已。

  就因為如此,在如茵的腦袋瓜子裡有個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所有的「好人」都集中在百花閣。雖然蘭花梅花那幾個姐姐們各自有一些奇怪的個性和癖好,但她們會跟她說話、也不會打罵她,所以她很喜歡她們,對那位爺也一樣。

  見如茵一臉的茫然表情,杏花是看得心急如焚,她朝桂花挑了挑眉,示意她接手盤問的重責。

  桂花搖了搖頭,表示她沒有把握;杏花又點了點頭,非要她試試,兩個人就在那眉來眼去的,在一旁等著的如茵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可以去睡了嗎?姊姊。」她揉著眼睛問。這幾天總有人硬是把她從睡夢中叫醒,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了大家都還不困。

  「不行!」桂花轉頭回答她。

  「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不能去睡覺。」杏花也在旁邊道。

  如茵苦著張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令她們滿意,她戀戀不捨地瞥了床鋪一眼,不由輕歎了聲。

  此時杏、桂二花已經推派好代表打算跟如茵再做討論,門卻碰地被推開,應無涯隨即面無表情跨進了房裡。

  看著她們急欲驅逐的人就這麼大剌剌地走了進來,兩朵花可以說是目瞪口呆,久久無法思考或是言語。

  「你們在逼問她什麼?」應無涯開口問,更是讓兩朵花嚇得抱在一塊兒。

  「爺!您也還沒睡啊?」如茵問。又在想著這些人究竟都什麼時候才睡覺。

  見妹妹居然還跟這登徒子親切問候,杏花這才忘了害怕,她一把將如茵拉到身後,深吸了口氣對應無涯說:「我說這位大爺,您大半夜的上我妹妹房裡來做什麼?」

  「是啊!」桂花也在一旁壯膽道:「你怎麼能就這麼闖進一個女孩家的房間?至少該敲個門啊!」

  應無涯聞言挑起眉,揚了揚嘴角說:「這句話竟會出自姑娘嘴裡,實在教我太訝異了!」

  桂花杏花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不禁紅了臉。

  第九章

  被應無涯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杏花和桂花皆在心裡嘀嘀咕咕的。

  她們忘了敲門是情有可原,有急事嘛!他呢?這種時間裡會有什麼急事來著?更何況這裡還是如茵的閨房,他這麼一再夜闖未婚閨女的房間又算什麼?居然還反過來嘲諷她們,這也太……太瞧不起人了!

  可憐的是,這些話兩人都只敢在心裡說,儘管杏花也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對於應無涯這種不怒而威的人還是心存懼怕。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啦!畢竟對於尋常人,她一眼至少能看透個幾分,而這應無涯卻像深不見底的潭水,怎麼看都是一片漆黑罷了。

  杏花不敢看他,應無涯卻筆直朝她走來了。杏花原以為他的目標是被護在她身後的如茵,沒想到他卻在她面前站定,甚至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撥開了她額上的頭髮。

  在杏花額頭上有顆青色的、米粒般大小的痣。

  「這——是什麼?」應無涯問。

  躲在杏花身後的如茵一聽,倒抽了口氣!她怎麼給忘了呢?畫像上的女人額頭上也有痣的,姊姊雖然給摔歪了臉,可那顆痣卻還在原來的地方,她應該早些警告姊姊的。

  「這個啊,是顆美人痣,可不是蚊子或蒼蠅停在上頭喔!」杏花不知事情嚴重,自以為幽默地說道,甚至還率先哈哈笑了兩聲。

  可惜的是沒有人跟著她笑,應無涯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更加冷峻。

  「塗上去的嗎?」應無涯又問。

  杏花一聽又笑了,還露出交際花的本性,伸出手指戳了戳應無涯的胸膛。

  「您真愛說笑,大爺,是痣嘛,當然是天生就有的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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