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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一大早的,你在雞貓子喊叫什麼呀?還有,這蘭花是怎麼回事?睡在這兒能看嗎?裙子都掀到腿上了。」

  「稀飯……稀飯……」蓮花受驚過度,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引得梅花更為煩躁。

  「稀飯?我不吃啦!被人說什麼見了我就食欲盡失,你以為我還吃得下東西嗎?」她應道,卻已經拿起筷子夾著桌上的醬瓜往嘴裡送。

  然後是桂花打著呵欠走進來,摸著髮髻對裡頭的人說:「杏花姐的早膳準備好了嗎?好了的話就快給她送過去喔!」

  她說完才看見蘭花以一種不怎麼優雅的姿勢躺在地上,大鍋子旁又杵著個雕像似的蓮花,這教桂花有些摸不著頭緒了。

  「這……怎麼回事啊?」她坐在梅花對面問她。

  「誰知道?我一進來就是這個樣子了。」梅花吃了醬瓜又去夾了一大口素菜送進嘴裡,不一會兒卻見她皺起眉從嘴里拉出一塊布來。「這個……這個是什麼鬼東西啊?」

  「咦?」桂花湊過頭來仔細看了看。「這上頭的綠色碎花挺眼熟的,很像你那條手絹不是嗎?」

  梅花一聽,臉也變「綠」了。

  「我的手絹……我的手絹怎麼會在這盤炒絲瓜裡面呢?昨兒個那只笨貓把我的手絹當玩具玩了半天,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把它搶了來交給如茵去洗乾淨的。」

  「這麼說……如茵又不對勁了?」桂花皺著眉喃喃說。

  「有鞋子……有繡花……鞋在鍋子裡!」旁邊的蓮花也在這時候嚷了起來,因而吵醒了昏倒在一旁的蘭花。

  餐房裡霎時亂成一團,桂花頭疼不已,只得找機會溜出去,再把那始作俑者抓過來問了問。

  此時,渾然不知自己引發軒然大波的如茵正在池塘邊看魚,她拿著根樹枝攪動著池水,皺著眉一臉認真,似在思索什麼人生道理。

  桂花遠遠地看見了她,邊以手絹拭汗邊喘噓噓地朝她跑來:「如茵!你……你蹲在這兒做什麼?這……這池裡的魚是觀賞用的,你可別抓來下鍋啊!」

  桂花雖嚷得大聲,如茵卻壓根兒就沒有聽見,她仍拿著樹枝攪拌一湖池水,時而搖頭、時而歎息,直到桂花來到她的身邊,喘息著拍了她一下。

  嚇了一跳的如茵倏地站起來,差點沒把累得站不穩的桂花給撞進池中。

  「你怎麼會在這裡?桂花姐。」如茵睜大了眼睛問。

  抱住一旁大樹才倖免于難的桂花瞪了她一眼:「你還問呢?我大老遠就一直喊你,你頭都不回一下,在發什麼呆啊?這池邊很危險的,你忘了杏花姐的遭遇了?」桂花說著打了個冷顫。

  「對不起,桂花姐,我真的沒聽見你喊我。」如茵說著,歎了口氣:「我在想事情。」

  桂花聽了皺眉:「你想什麼啊?這兩天老見你魂不守舍的。」

  聽桂花這麼一問,如茵仿佛見到佛祖似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原來你看出來了,桂花姐,其實我真的很煩惱,可是又不希望讓大家擔心,所以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說出來。」

  「大家已經『非常』擔心了。」桂花拉著如茵到一旁的小涼亭坐下。「來,跟桂花姐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心不在焉的?」然後她問。

  「就是那位大爺啊!」如茵皺著眉說:「不知道為什麼,他昨兒個晚上到我房裡來,還咬了我的嘴。」

  桂花聽得瞠目結舌,好半晌後才跳了起來嚷道:「你說什麼?」

  「你沒聽清楚啊?那我再說一次……」

  「咦?」桂花又嚷:「是真的嗎?那位大爺真的進了你的房間?」

  如茵認真點頭:「而且還咬了我的嘴。」另外還補充道。

  桂花難以置信地坐回椅子上:「你是不是作夢了?那位大爺進你房間做什麼呢?」她說著,忽然一拍手:「他是進了『桃花』的房間對吧?哎呀!你怎麼會跑『桃花』房裡去睡呢?他是不是看見你的臉了?你有沒有想套說辭蒙混過去?」

  如茵聽了,忙搖頭道:「不是啊!桂花姐,我乖乖睡在自己己房裡,哪兒也沒去。」

  桂花依舊無法相信,盯著如茵看了許久,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這才百思不解地蹙眉低語:「難不成是那位大爺睡迷糊了,鑽錯了門?」

  如茵一聽也皺起眉:「你的意思是爺兒錯把我的房間誤以為是他的房間了?」她問。

  「我想他八成把你的房間誤當成『桃花』的房間了。」

  「他大半夜的到『桃花』房裡去做什——」如茵話問了一半已經恍然大悟,於是臉紅地嚷道:「啊!難怪他要咬我的嘴了。」

  桂花這才想起還有更嚴重的狀況,急忙開口問:「然後呢?然後怎麼了?」

  「他發現咬錯了人,氣呼呼地走了,從窗口走的。」

  「咦?」桂花嚷得更為大聲。「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看那大爺不像是會半夜偷香的下流胚子啊!」

  「啊!」如茵忽然驚呼了聲,桂花的話讓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我知道了!桂花姐,他是來找我的,來找我問答案哪!」

  桂花閉上眼睛長歎:「拜託你把話說明白講清楚,我這會兒是頭昏腦脹的,已經沒精神跟你玩猜謎遊戲了。」

  「是這樣的,那位大爺曾經要我幫他找個人。」如茵說。

  「找人?」

  「嗯,找一個漂亮的女人,他拿了畫像給我看。」

  「托你找人有什麼用?你這丫頭認識的女人加起來只怕十根手指頭數都還有剩。」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一直就覺得畫像裡的女人有點面熟,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

  「所以他深更半夜到你房裡就為了問你那女人究竟是誰?」桂花搖著頭。「這太扯了,我不相信。」

  「還有更扯的,桂花姐。」如茵使勁抓住桂花的手說:「我睡著睡著,忽然教我給想起來那女人是誰了,嚇得我從床上跳起來耶!」

  杏花坐在梳粧檯前,盯著銅鏡看了良久,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伸至腦後打算拆開裹在臉上的白布。

  碰地一聲,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桂花和如茵風一般沖了進來。桂花還高聲嚷道:「別動!杏花姐。」

  杏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直拍胸:「你們——你們也敲個門啊!我還以為有人打劫哪!」

  「你……」如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剛剛想做什麼?姊姊。」

  「我?」杏花眨眨露在白布外的眼睛。「啊!我想了想,桂花說得沒錯,人活著就得面對現實,我總不能一輩子裹著臉見人吧?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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