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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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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曾說起你的,老實說——哎!這——這實在有些令人難以啟齒。」 「你只需要把我父親臨終之前說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我就可以了。」安黎莎焦慮道。 「好吧,反正我也等得夠久了。」葛海瑞清了清喉嚨:「事實上——黎莎,你父親希望——應該說是堅持,他堅持你應該在回到天使鎮時立刻嫁給我,這就是我料理你父親後事的原因,畢竟我們就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了。」 安黎莎突感眼前一片黑暗,一顆升起希望的心,陡地又跌到了穀底,若不是伸手扶住了門把,也許她已經昏倒在地。 葛海瑞宣佈的事情太荒謬了,父親對她再怎麼失望也不會把她的一生託付給葛海瑞。他只比父親小幾歲,不但禿頭、癡肥不說,還自私自利、奸詐狡猾,天使鎮上人人都知道要葛海瑞拔一毛以利天下,倒不如殺了他還容易些。父親若不是神智極度不清醒、就是葛海瑞說謊,她實在不相信父親會要她嫁給這樣的人! 「你怎麼了?親愛的,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葛海瑞向前一步打算攙扶她。 安黎莎緊張地後退幾步,並厲聲對他說:「請不要叫我親愛的!你方才說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我父親不可能這麼告訴你,他絕對不會堅持我應該要嫁給你,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我會不會回到天使鎮。」 葛海瑞臉上的笑容頓失,他甚至皺起了眉。 「他當然知道你遲早會回來的,事實上如果你早一點想通回到天使鎮,你父親會親自主持我們的婚禮,也許還能享受到含飴弄孫之樂。」 「你說謊!」安黎莎喊叫著。「父親趕我離開時,要我永遠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他並不希望我回來,又怎麼會安排我的婚事?你在騙我!」 葛海瑞臉上閃過一絲說謊被揭穿的狼狽,不過他隨即聳聳肩。 「很遺憾你不相信我的話,那可是你父親最終的心願啊!他一定沒想到你居然在他死後還如此忤逆他。」他停了停,繼續說:「這樣吧!或許你需要時間把事情好好考慮一下;畢竟我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富翁,而為了等你回來,我錯過了許多條件極佳的女人,你怎麼樣也不該用『不相信』三個字便抹煞了我為你做的一切,我絕不會允許的。」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即使是我父親還在世也不能逼我與你結婚!」面對葛海瑞這種噁心的人渣,安黎莎是絕對不可能稍做退縮的。 「我的意思很簡單,在我替你做了這麼多事之後,絕對不可能什麼都不回收而作罷的,那不符合我的處世原則。」此時葛海瑞狡獪的神情是安黎莎這一輩子都不會遺忘的。 「你要嘛,就嫁給我;不然,就把我替你父親辦喪事的錢還清。我得先警告你,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父親的墓就在教堂後面的墓園裡,你可以去看看我是如何精心,花費钜資厚葬了你父親,希望看過以後你會有不同的答案給我。」 安黎莎深吸了一口氣,她萬萬沒想到她會陷入這樣的陰謀裡,葛海瑞明顯是早有預謀的,她早該知道他是那種萬年不變的自私鬼,絕不可能做賠本生意的。 「我自然會去看我父親,等我取回他的遺物之後。」她冷然道,態度異常堅定。 葛海瑞笑著搖頭。 「恐怕在你未做好決定之前,我無法把它們交給你,畢竟我得替自己的權益著想。那些東西雖不值錢,總是你父親唯一留下的,以你重感情的個性看來,你一定不希望它們最後是在火焰中化為灰燼吧?」 安黎莎臉色一陣慘白,仍然堅決地在離開葛海瑞的屋子前說出心裡的話。 「葛先生,容我說句實話,你比毒蛇還要令人討厭,而我很肯定自己的下半輩子都要離你越遠越好。」 離開葛海瑞的住處,安黎莎往父親的墓地走去。那是教堂後頭一塊私有的土地,也是天使鎮上唯一的墓園,幾乎所有在天使鎮終老的人都會埋在那裡。 走進墓園,在一個個的墓碑上她找到了父親的名字,抑遏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瀉出。 她悲痛萬分地跪在父親墓碑前,努力回想父親對她露出的最後一個慈愛的笑容。 父親已不在世上,他們父女之間縱有再多的嫌隙也該過去了;雖然她沒能在父親死前得到他的諒解,但她情願想像這五年來的無數個日子已經使父親淡忘了不愉快的過去。 就是這個念頭一直支持著她在外地活下去,然而今天葛海瑞的一番話卻毀了她苦苦自編的夢想。 她錯了,五年前她錯在莽撞無知,現在她又錯在逃避現實。父親根本沒有原諒她,葛海瑞那番話便足以說明一切;她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會選擇葛海瑞這樣的人做女婿,父親對她已經完全沒有愛了。 「葛海瑞說謊,不值得相信。」這句話在安黎莎腦海的另一側響起,但這個聲音仍然無法完全驅走她的傷心。她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就為了那一個無心之過?父親為什麼不想想她才是受傷最深的人?她犯下的錯難道得用一輩子良心的苛責來償還嗎? 安黎莎就這麼傷心欲絕地跪在父親墓前落淚,直到夕陽映照整個墓園,天色漸漸昏暗,才起身回家。 她想通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而她總得把日子過下去,既然她不會嫁給葛海瑞,又何必在乎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她得努力賺錢好償還那筆喪葬費用,等她什麼都不欠葛海瑞時,就能抬頭挺胸地把父親的遺物拿回來。 夕陽餘暉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步出墓園,勁風無情地吹襲著她的衣衫,這份孤獨給人無限的落寞之感。 在雜貨店裡,潘依玲滿懷關心地看著安黎莎。 「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依玲邊說邊伸手摸摸安黎莎的額頭。 她勉強笑笑,並輕輕拿下依玲的手,說道:「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精神比較差。」 「真的沒事?」依玲依然狐疑。 「真的沒事。」 「沒事最好。」依玲終於放心地繼續結算上個月的賬,嘴裡仍不忘吐出一些關懷的話語:「你不曉得我有多擔心你一個人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那實在不妥當,只要一想到你有緊急狀況卻沒有人能幫你,我就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會的。」安黎莎微笑。「這麼多年來,我覺得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學會照顧自己,依玲,你真的不需要替我操心。」 「為什麼你不乾脆搬到熱鬧點的地方?再怎麼會照顧自己,你終究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在許多方面比不上男人,這是我們女人不得不承認的啊!」 的確,就像力量。 安黎莎歎口氣,略帶無奈地說:「我很清楚這一點,女人被賦予的先天能力和男人有很大的差異,這是我怎麼努力也無法趕上的。」 依玲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女人還是需要有個男人來保護,如果你能找個好對象結婚的話,哪怕是住到人跡罕見的叢林去,我都不擔心了。」 結婚?今天怎麼這麼多人跟她談結婚? 一陣冗長的沉默之後,安黎莎緩緩開口說:「我去找過葛海瑞了。」 「你拿回你父親的東西了?」潘依玲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頭來看住安黎莎,眼中充滿了好奇的眼光。 安黎莎搖頭。 「除非我能完成我父親臨終前的囑咐,否則他拒絕把我父親的遺物交給我。」 「拜託,他只不過是替你處理了你父親的後事,就自以為能主宰你了?真噁心。不過黎莎,我倒不知道你父親還留有遺囑,他不是死於心臟病突發嗎?」 「葛海瑞宣稱我父親過世前對他交代了一些事,包括處理他的後事。」 「是嗎?」依玲的懷疑非常明顯,可見葛海瑞的話實在值得商榷。 「我也不相信。」安黎莎苦笑。「天哪,我實在不能相信,我不能——」她將痛苦的臉埋在雙手中。 依玲丟下筆走近她,神情和聲音都透著關懷。 「怎麼了?黎莎,出了什麼事?」她摟著她的肩。 安黎莎抬起頭,淚眼婆娑地說:「葛海瑞說我父親臨終前答應把我嫁給他,就因為如此他才肯出錢替我父親厚葬。我不相信,依玲,我不相信我父親要我嫁給這樣的人,他不會——他沒有理由這麼恨我!」說完,安黎莎便傷心地啜泣起來。 「我的天!這——這怎麼可能?葛海瑞的年紀幾乎是你的兩倍,你父親不可能會做這麼糊塗的決定,一定是姓葛的在說謊,你也知道他為了達到目的往往是不擇手段的。噢!別哭了,黎莎,你不會相信那個人渣說的話吧?!那不是事實,是陰謀,是他為了得到你所策畫的陰謀!」依玲忿忿道。 安黎莎拭幹眼淚。 「謝謝你這麼說,你不知道,相信我父親終究還是關心我的幸福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葛海瑞沒對你怎麼樣吧?他若敢強逼你,我是不會放過他的!」依玲咬牙切齒,幾乎就要大拍桌子。 「謝謝你這麼幫我。不過無論如何我都得還清他替我父親辦理後事所花的費用,絕不能讓他以此為藉口來逼迫我,我什麼都不想欠他。」 「這當然!」依玲附和:「鬼才願意欠那傢伙人情呢!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和潘剛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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