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戀成災(2)_陳美琳

二

　　「是買的。」她回答，語氣裡帶著些許驕傲。

　　「在臺北縣，這樣的小套房很便宜吧？」男子說著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童心妙瞪大了眼睛，半晌後才扁著嘴說：「是不怎麼貴啦！」

　　「是哪個男人買來送給你的嗎？」男子挑著眉。「太沒誠意了，該送間大一點的才對。」

　　「是我自己買的。」童心妙咬緊牙，她一拍桌子站起來道：「為什麼我自己要住的房子要別人買給我？你是怎麼了？淩非，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還是我認錯人了，你根本就不是淩非？」她握拳朝他嚷道。

　　發這麼大的脾氣，童心妙自己也嚇了一跳，是以吼完後她就這麼愣在那兒，有點手足無措。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清清喉嚨坐了下來，她偷瞄了淩非一眼，只見他鐵青著臉，一副想捏破杯子或乾脆掐死她的表情。

　　哈！她才不道歉呢，是他硬要跟她走的，二話不說就打發了那個女孩跟她一起回家，她當他是老友竭誠地歡迎他，他卻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是的，太傷人了，指她被包養也就罷了，竟然還暗示她的行情太低，這……這還不氣人嗎？她真應該狠狠給他一巴掌才對。

　　「你……你出去，不管你是不是淩非都給我出去！」童心妙想著又動起怒來，終於忍不住指著他嚷道。

　　淩非動也不動，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

　　面對這樣的敵手，童心妙也無可奈何。時間久了，梗在她胸口的怒氣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沮喪和傷心。

　　淩非為何這麼說她？她還以為他們是好姐弟呢！就算做不成姐弟，至少也是好朋友。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童心妙覺得眼眶發熱，於是走到僅以一個小吧台隔開的廚房去，她扭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打開冰箱倒了杯鮮乳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

　　如果是這樣的相逢，倒還不如不要相逢來得好，童心妙想著，放下杯子長歎了一聲，猛一回頭，被站在一旁的淩非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你……你想嚇死我啊？」她拍著胸口抖著聲音問。

　　「我還要一杯水。」淩非將空了的杯子遞給她。

　　童心妙瞪著杯子，半晌後才伸手接了過來，她提過水壺替他倒水，邊倒邊喃喃道：「什麼嘛？連個『請』字都不會說。」然後她把裝了八分滿的杯子遞還給他，自己又倒了杯鮮乳回到客廳，淩非則是跟在她身後。

　　兩人又坐在小小的客廳裡，氣氛僵到了極點。終於，童心妙忍不住開口了：「你還不走嗎？我們好象沒有什麼話說……」

　　「我有問題問你。」淩非道。

　　童心妙一聽挑高了眉。

　　「你該不會又說些惹我生氣的話吧？」她問。

　　淩非沒有回答，搖晃著杯子直接問：「房子的錢都付清了？」

　　沒料到他有此一問，童心妙一怔，繼而搖了搖頭。

　　「幾個月前剛買，只繳了頭期款跟幾期的利息。」

　　「這麼說來，真的是你自己買的了？」

　　「你……」童心妙又跳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坐下吧！」

　　「什麼你知道？」童心妙咬牙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你告訴我。」淩非抬起頭，這似乎是他進這個門以後第一次直視著她。「坐下。」

　　童心妙乖乖地坐回沙發上，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有什麼事嗎？你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她說。

　　淩非放下手中的杯子。

　　「我問你——」

　　「是。」童心妙端正坐好。

　　「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咦？你說什麼？」童心妙眨眨眼睛，嘴巴還微張著。

　　「我問你為什麼要離開家裡。」

　　「啊？這個啊——」童心妙拼了命點頭道：「算來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都這麼久了，其實……」

　　「回答我。」

　　淩非冰冷的聲音令童心妙渾身一顫，為怕失手打翻鮮乳，她又一大口喝完了它，然後慢慢將杯子擱在茶几上。

　　「回答我啊你！」淩非一拍桌子，童心妙手一松，杯子就這麼掉在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錯愕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在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非常的漂亮。之後她抬起頭，發現淩非也跟她一樣，俊美的臉上一副吃驚的表情，童心妙這才記起之前他們在談什麼問題，她真的到這時候才明白地記起來。

　　淩非在這時動了下，童心妙忙出言阻上：「你別動，我去拿掃帚。」

　　她沒有預期聽見他道歉，結果也就真的沒有聽見，拿著掃帚仔細掃著碎片，童心妙轉頭看了淩非一眼。

　　「關於我離開的事情，阿姨沒有告訴你嗎？」她問。

　　「我媽說你想要獨立了。」淩非回答。

　　「這不就是了嗎？阿姨都告訴你了，為什麼你還這麼氣呼呼地質問我呢？」

　　「獨立個鬼！才剛要上高中的小鬼談什麼獨立？」淩非又吼了起來，看見童心妙蹙眉，他才不情願地壓低了音量。「這種理由不要說現在的我不能接受，就是當時的我聽起來也覺得是天方夜譚。」

　　「十歲的小鬼頭想這麼多做什麼？」

　　「怎麼可能不想？」淩非悶悶道。

　　童心妙將玻璃碎片以報紙包好才放入垃圾桶內，把掃帚畚箕歸位後又坐回沙發上。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你家啊！」

　　「為什麼不能？」

　　「我畢竟是個外人。」

　　「外人個屁！」

　　童心妙皺眉道：「你變了，以前你不會說髒話的。」

　　「『以前』我只有十歲。」淩非冷冷道。

　　童心妙瞄了他一眼。

　　「長大後我們好象變得無法溝通了。」她說。

　　「你期望怎麼樣？我們已經十年沒有見面了。」

　　「說的也是。」童心妙低下頭玩弄出自己的手指頭。

　　「你究竟要不要說清楚？」淩非不耐地問。

　　「你要我說什麼呢？」童心妙看了看他。「當時我十五歲，也該是學著自立的時候，我這麼想，所以就離開了，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就因為你忽然覺得自己該獨立了，所以就趁著我跟爸爸不在的時候匆匆離家？」淩非瞪了童心妙一眼。「真是個爛理由。」

　　童心妙被瞪得有些畏縮，不由移開了視線輕咳兩聲道：「我當時是叛逆少女耶！那年紀的少男少女哪個沒有翹家的念頭？我的意念大概是特別強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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