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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那麼突然,憤怒的神情逐漸被脆弱和壓抑所取代。「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想一想我為什麼要逼你住進我家裡來?理由很簡單的,只要你肯花點心思一定想得出來!」他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臉頰。「我不要你再恨我,嵐若,別再為偉平的事把我當仇人,你知道嗎?我對你──」

  方嵐若一咬牙,使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聽他說下去,不管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你──你究竟要不要讓我跟阿風他們一塊兒回南部?」她一說完,就閉上了眼睛。老天!一脫口而出的怎麼還是這些話?司徒青鷹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此刻似乎也不是說服他的良好時機。

  果然,司徒青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不,應該說是瞪了她一眼,拋下一句「不許去」,便頭也不回地摔上門出去了。

  ***

  方嵐若一個人在房間裡掉了好多眼淚,如果收集起來,也許能裝滿一個臉盆。

  她是因為不能回去不甘心才哭的。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無法形容的情緒擾亂了她的心,所以她的眼淚才會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怎麼都止不住。

  他──究竟想向她表達什麼?方嵐若每想起這個問題眼淚就掉得更凶,用來擦鼻涕淚水的面紙扔得滿地板都是。

  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這麼心慌意亂的?司徒青鷹看她的眼神非常複雜難懂,總令她不由自主感到心跳加速。她好害怕和他在一起久了會迷失自己的心,偉平年輕率真的笑臉將在她心底逐漸模糊,終至消失無蹤。

  她是絕對不能忘記偉平的。他那麼好,對她總是只有無止境的包容與溫柔。在和他交往的那一年裡,她真切地感受到「被愛」對一個女人而言是多麼的幸福。

  偉平死後,她痛不欲生,經常在半夜笑醒過來,想用刀劃開自己的手腕隨他而去。然後,在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她後悔自己不曾和偉平份享肉體的愛,那一陣子,不曉得為什麼,她極端渴望能擁有偉平的孩子,幻想著自己陪著他,或者她,一步一步住前走,直到孩子能脫離她的羽翼展翅高飛。

  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她驚惶地發覺到這一切全都變了。回憶淡了,傷痛減輕了,她依然想念偉平,卻不再編織屬於他們倆永遠無法完成的夢。他已經不在了,而她似乎也在時間的陪同下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就是她心慌的原因嗎?偉平在她心底已逐漸成為一個死者、一個過去,所以她感覺心虛?感覺內疚了?

  這些無解的問題困擾著方嵐若,幾乎要逼瘋她了。她索性整個人住床上一例,用棉被蒙著頭,讓呼吸越來越深、越來越沉,嘗試以過濾的方式讓心靈澄清。

  讓頭腦呈現空白狀態,方嵐若的淚止住了,呼吸也恢復平順,精神在一吸一吐間變得鬆弛。終於,她慢慢沉入夢鄉,雖然仍皺著眉頭,但終究是什麼也不去想了。

  老鷹不在,桌上也沒有擺著蛋炒飯和紫菜湯,雷豹和風允文一踏進門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我們回來早了?」風允文納悶地間,並敲了敲司徒青鷹的房門,一聽沒有聲響,乾脆就踢開門看了看。「老鷹從剛才就不在公司,我還以為他迫不及待先回來了呢。怎麼搞的,他居然也不在家裡。」

  「會不會是他先回來,然後帶著嵐若出去了?」雷豹在思索。「真是這樣的話就太不夠意思了。至少該跟我們說一聲或留張紙條什麼的。」

  「如果我們因為吃膩了蛋炒飯而到外頭去解決晚餐,老鷹知道了會發狂的。相反的,他應該也不會就這麼帶著我們的「管家」出去而不顧我們咕嚕咕嚕叫的肚子才對。」

  「嗯,」雷豹點頭表示同意風允文的說法。「我們姑且就相信那傢伙還有那麼一點殘存的良心。現在先去看看我們那位「蛋炒飯管家」在不在她房裡,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推論吧!」

  他們去敲了方嵐若的房門,一樣沒有回音,風允文習慣性抬腿要踢門,幸虧被雷豹早一步給制止了。雷豹輕聲轉動門把,將門推開,在昏暗的光線下,他們看見了在床上捲縮成一團的方嵐若。

  「她『好像』是睡著了。」雷豹低聲道。

  「睡著了就睡著了,還有什麼『好像』的?」風允文白了他一眼。

  「就是不確定才說『好像』,你不覺得這看起來也很像命案現場?」

  風允文眨眨眼,隨即張大了嘴巴!

  「命──命案現場?你是說她──」

  「瞧你緊張成這副模樣,我只是隨便說說的。」雷豹笑著搖頭。

  風允文看了看他,又探頭看了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方嵐若,越看越覺得不安。

  「怎麼辦?真的很像。」

  「什麼?」

  「像你所說的命案現場啊!」風允文搖頭。「不行,還是進去看一看確定一下她是不是真在睡覺。去吧,雷豹,我在這裡替你把風。」

  「把什麼風?我又不是採花賊。還有,這主意是你想的,為什麼你自己不進去卻要我去?」

  「我很多年沒見過死人了,有點害怕。」

  「什麼很多年沒見過死人了?難不成我是一年到頭都跟死人為伍啊?你說的話像話嗎?真是的!」

  雷豹嘴裡抱怨,卻也動作輕巧地向方嵐若床邊靠近。他端詳其久,時而皺眉時而摸摸下巴,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在門外「把風」的風允文不耐煩了,探頭進來朝他噓了兩聲。

  「喂,怎麼樣?還有沒有氣?」

  雷豹沒有回答,逕自退了出來,臉色凝重得令風允文害怕。

  「究竟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你這副模樣,難道她真的已經──」又沒有得到否認,風允文呻吟出聲:「不會吧?已經沒救了嗎?你應該試試人工呼吸的,如果她斷氣的時間不是太長,說不定還有希望——」

  「該死的老鷹!」雷豹咬牙忽然冒出這麼一句,風允文簡直是呆住了。

  「啊-是他嗎?是老鷹把她──」

  「就是老鷹那個不知憐香惜玉的老粗,他害人家哭了!」雷豹忿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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