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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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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過,關於紫兒,我倒有其它的事情告訴你,」薛靜文看著他,神情極為平靜。「想聽嗎?」 長岡皇子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聽說過性侵害嗎?」薛靜文的描述以一個驚悚的字眼開始。「紫兒就是個受害者。」 這話像個雷,打得長岡皇子和宋緯濂臉色青綠得說不出話來。縱使他們心中曾閃過種種揣測,卻萬萬沒有料到事實竟是如此不堪。 性侵害?這種字眼聽起來真教人作嘔。 「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宋緯濂問。 「這種事可以逢人就說嗎?更何況紫兒她根本就不記得這件事。」薛靜文回「不記得?什麼意思?」 「她忘了,全都忘了。」薛靜文的雙眼看向窗外,思緒飄向遠方。「那年她十二歲,天真善良毫無心機,臉上總是帶著甜美的笑容,是我們村裡眾所公認的小美人。」 她將目光拉回長岡皇子臉上,宋緯濂則像是知道她的痛楚,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時間是炎熱的暑假,事情發生在我家裡,那匹狼是鄰居一個大學生,他趁著父母帶我外出時去找紫兒,誘騙她讓他進屋。因為是鄰居的大哥哥,紫兒根本不疑有他,她還小,根本就不知道人心可以如此醜惡。」 「他強暴紫兒,還打了她。當我們回到家看見紫兒的模樣,爸爸楞住了,媽媽則是眼睛一閉昏了過去,而那年的我十四歲,到現在還清楚記得那時的景象。」 薛靜文深呼吸後繼續道,眼眸裡寫著傷痛。 「紫兒渾身是傷,頭部受創,肋骨有裂痕,送到醫院後整整昏迷了兩天。醒來後的她對自己為何會受傷毫無印象,更不知道我們是多麼擔心她再不會醒來。」 「可能是頭部受傷所致,更或許是人類下意識的自我保護,紫兒失去了記憶力。醫生說了,既然紫兒忘記的只有那段可怕的記憶,那麼就感謝老天爺的安排,不需要刻意逼她想起來。」 「那種事情,忘了才是幸福。」宋緯濂拍拍薛靜文的手說。 「紫兒這輩子是否就跟幸福無緣呢?我經常這麼想著。」 薛靜文苦笑道,眼角泛著淚光: 「雖然紫兒完全不記得,但那件事帶來的傷害終究是存在的,身體上的傷痊癒了,紫兒的心卻封閉了起來,她恐懼男性,不再對任何人敞開心胸。」 「我父母因為這件事深感痛苦,看著好好一個女兒變成這個樣子,他們的心疼可想而知。父親不時搖頭歎息,母親則幾乎是天天掉眼淚,原本和諧幸福的一個家庭,因為這個事件而搖搖欲墜幾近崩解,我卻只能看著這一切,根本無計可施。」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北上完成專科學業再回到家裡,發現紫兒依舊封閉自我,毫無進步,我這才下了決心,無視父母的反對將她帶到臺北來一塊生活。」 薛靜文開了閉眼睛,繼續說道: 「紫兒是受了很多苦才走過來的,為了讓我開心,她真的非常努力,從在家裡自修,嘗試和人們接觸,到現在搬出去獨立生活,她希望自己能堅強,不想讓我和父母再為她擔心。」 薛靜文接過宋緯濂遞給她的面紙,擦去了淚水的她似乎又找回了冷靜。 「你知道紫兒名字的由來嗎?長岡先生。」她問,隨即按著道:「我妹妹因為難產,生下來時全身都泛著紫色,好不容易才在醫師的搶救下活了下來,卻在醫院裡待了好一陣子。而因為她長得可愛,護士們都喚她紫娃娃紫娃娃的,對她非常疼愛,就這樣,紫兒成了她的名字。在發生了那件事後,我母親經常流著淚說,早知道女兒長大了要受這種苦,倒不如出生時就讓她死了還好些。我可以體諒母親的心情,卻無法認可這樣的話。紫兒沒有做錯任何事,她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該死的是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了嗎?那個強暴犯。」宋緯濂問。 「爸媽不肯讓失去記憶的紫兒上法庭,而那傢伙的父親則是靠著關係花了筆錢將他火速送到國外念書,這件事就這麼被慢慢遺忘了,只有紫兒必須在無盡的痛苦中努力活下去,她是最可憐的。」 她說著轉向長岡皇子。 「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麼殘忍了嗎?長岡先生。紫兒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把自己給你的,她在接受你時心裡又是多麼恐懼,你可想過?對紫兒而言你是她第一是唯一的一個男人,若不是愛你,這種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而你是怎麼回報她的?竟當著我們的面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你傷她這麼深卻毫無悔意,又怎麼敢奢望我會告訴你紫兒的消息?」 長長的敘述結束了,從頭到尾長岡皇子都不發一言,他無法開口,說不出任何話來。 是的,做錯事的人才需要道歉,然而他的所作所為又豈是幾句對不起可以消弭的?自信地活了三十幾年,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瞧不起自己。 男人的高壯堅強應該用來呵護女人,而非傷害她們,他雖然從未打過女人,但苛刻的言語和輕蔑的態度一樣能造成傷痕,這點他直到現在才明白。 緯濂說的沒錯,有些事物一旦錯過了就再難追回,如今他雖然找到了一生中難得的珍寶,卻已經無法將她緊擁在懷裡。 「還有其它的事嗎?長岡先生,」薛靜文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我等會還有事,恐怕沒辦法再和你多聊了。」她下了逐客令,委婉卻態度堅決。 長岡皇子緩緩抬起頭。 「可以再請教幾件事嗎?」 「我不能保證一定回答你。」薛靜文道。 他點點頭,聲音沙啞地問道: 「她還好吧?我——是不是讓她想起了那件事?」 「紫兒很好,我想她並沒有記起那件事,她什麼沒有說。」 「是嗎?」長岡皇子欣慰地低語,心卻被苦澀所填滿。 夠了,他想。 事到如今,只要她過得好,他已滿足。 「謝謝你,最後還有一件事。」長岡皇子道。 「你說。」 「請告訴我強暴紫兒那傢伙叫什麼名字。」 「紅豆、大紅豆、芋頭……」 幼兒園裡響著現下最流行的ちX丫冰歌,小朋友童稚的嗓音軟軟柔柔的,就像冬天裡的陽光,能讓人打從心底暖和起來。 在眾多活潑起舞的小孩子旁沒,有個紮著兩條長辮子的大姊姊,她微笑拍著手,跟著音樂節拍點頭,雖然稍顯嫺靜,但園裡上上下下,不論是老師還是園童,似乎人人都能從她的努力認真感受到她對生命的熱愛。 當另一首兒歌的音樂響起,辦公室里間傳出位女老師大喊道: 「紫兒,有你的電話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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