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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範丞曜揚起眉來,這件事他向來低調。

  「兄弟們私下都在討論這事,昨天晚上的事和柴震脫不了關係。劉自力現在去北平為霍政茂做事,這分明是挑撥離間,讓霍家與青幫起衝突,他好坐收漁利。」

  范丞曜讓阿笙把這件事推掉了。他心中自有計較,柴震並不是君子,葛薇蘭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他越不想讓他見到她,柴震偏是想與她見上一見。

  週三的時候,在沈家的宴會上,柴震見到了葛薇蘭。

  那是晚餐之後,範丞曜正打算帶著葛薇蘭離開時,沈家的一個家僕過來說,老爺請他去說會話。

  範丞曜心裡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他僵著一張臉推掉了,說是要送葛薇蘭回去。這樣一來,倒像是她不讓他去一樣。

  「這樣有些不好吧,你去吧,我在這裡等著你。」她打趣一般對他說:「就這麼一會還怕我跑掉不成。」

  與範丞曜同坐的也是上海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眾人都催他去,他推不過,這才與阿笙去了。

  沈家住的是舊式的院子,家僕帶著葛薇蘭到左邊偏門的房裡去等著。那時院子裡的天井晃進來幾個人影,正是柴震。

  他一見她便走了過來,神情微有詫異,一邊靠近,一邊大聲地說著:「範丞曜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也不怕有人橫生枝節,把你給捋了去,葛薇蘭小姐。」

  她並不認得他,聽出他的語氣沒有什麼好感,葛薇蘭轉身想走,這種人大可不必理會。

  柴震身後的一個小弟,先跨出一步攔住她。因為差點與他撞上,葛薇蘭驚叫了一聲。

  「嘖嘖,還真是水做的人兒。」

  她心裡有些緊張,可是她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千萬不可露出膽怯。葛薇蘭強撐著笑說:「上海的沈府裡,誰還有膽子捋走一個大活人,只怕沈老爺也不會善罷甘休。」

  他可以與青幫對著幹,只是這政府與租界,他的確有所顧忌。她先給他將了一軍,不要緊,柴震迷起眼睛來,這樣才夠有趣,他手中還有另一張王牌。

  「你可知道範丞曜的身份?」

  她不屑地一笑,「知道又怎樣,青幫幫主?嗯?」

  「真是天真,說得這麼輕鬆,想必你還不太清楚,就這四個字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他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我聽人說你爹前不久去世了?」

  「這是家務事,不勞你關心。若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先行告辭。」她幹淨利落地轉身。

  「三月三十一號,有個姓葛的賭徒在百樂門被人打成重傷,沒過幾天就去世了。」

  身後飄來的話讓葛薇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葛薇蘭小姐,你托阿笙打聽的事,其實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吧。你——可知道原因?」

  她慢慢轉過身來,她的確相當好奇,他是誰,何以知道得這麼清楚?

  柴震慢慢地說:「因為三月三十一號,範丞曜在百——樂——門。」

  「什麼意思?」

  「你應該清楚啊。」

  是啊,就算他沒有說出口來,葛薇蘭隱隱在心中有了答案,她對自己說,不可能。她凜冽地看向他,「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你自然可以不相信我,只是你可以去問問範丞曜看看,看他怎麼回答,」柴震捕捉到她臉色異常,他冷笑著說,「問問他是不是看著你爹被人打死!」

  「不可能!」她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葛薇蘭不相信這是真的。她匆匆去找範丞曜,想要問個明白。主屋的二樓,她看到萬小六在走廊上站著,她知道範丞曜一定就在裡面,否則萬小六不可能守在外面。

  「嫂子,不能進去。」萬小六擋住她說。

  葛薇蘭沒有時間去在意他怎麼稱呼她,只是萬小六能攔住她,卻攔不住自那扇門傳來的對話。葛薇蘭聽到阿笙說:「其實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主意已定,這件事再不必提。」是範丞曜的聲音。

  「曜哥,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沈小雨不可以?」

  範丞曜在心底說,誰都不行,除了她。

  阿笙跟在他身旁許久,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男人三妻四妾,娶到沈家千金,葛小姐也可長伴身旁,熊掌與魚亦可兼得。沈老說得沒有錯,跑江湖的始終是跑江湖的,不如聯手起來,幹一番大事業。有政府撐腰,好過默默無聞。」

  「處處受人限制,與租界私下販賣鴉片,阿笙,這樣的事情,你亦不會做吧。」

  彼時大門被「砰」地推開了,範丞曜與阿笙同時轉頭,看到萬小六和葛薇蘭站在門外。

  萬小六撓頭說:「曜哥,嫂子來了,我攔不住。」

  葛薇蘭看到範丞曜不安的神色,他不知她聽到多少。阿笙退了下去,范丞曜向她快步走來,問道:「怎麼過來了?」

  她懵懂地說:「因為等太久了。」她直接注視著他的眼睛,他受不住,心虛竟轉過頭去,不再看她眼睛。直至上車,他自始至終都握住她的手,卻不看她。

  葛薇蘭在心中歎一口氣,她原以為他們並無私密,他應當告訴她來龍去脈。

  車子快到學校的時候,範丞曜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轉過頭去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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