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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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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薇蘭一時來不及消化她所看到的一切,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管家祥叔擋住了眾人,有條不紊地打著電話說:「斯密思馮?少爺受了傷,麻煩你敢快過來吧。」他很著急,卻並沒有驚訝之色,似這場景已經歷過無數回。 自然沒有人去注意一旁的葛薇蘭,她臉色蒼白,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身上染上如此多的血。 很快,門鈴響了起來,有個拿大方箱子的紳士進來。祥叔叫他斯密思馮。他進了房間,葛薇蘭聽到有人微微輕哼,不由自主地咬住了食指關節。 喜鳳和祥叔往房裡來來回回地走動,乾淨的熱水,出來時殷紅的一片。良久,葛薇蘭等到阿笙和斯密思馮出來。 「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無大礙。」斯密思馮問,「怎麼回事?」 阿笙拉下外套,嘴裡咒駡了一句,說起離開碼頭的時候,有人向範丞曜開了一槍。他現在說得雲淡風輕,如在講敘旁人的事情。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是司空見慣,他見葛薇蘭在一旁,說完輕鬆地對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可是她哪裡笑得出來。葛薇蘭打開房門,看到橙色的燈光下範丞曜半躺在床上,他未著上衣,胸前包著白色的繃帶。繃帶雖是白色,卻有大半被侵成紅色。 她小心翼翼地向床邊走去。範丞曜閉著眼,顯得有些疲憊。表情不如平時的淩厲,反而顯得柔和。葛薇一走得近了,他才睜開眼,以為是阿笙,剛想說話。看到葛薇蘭便猛地打住了。 兩個人望著對方,都不知說些什麼。 葛薇蘭想說句你沒事吧?太客套了吧,繃帶已染成紅色,怎麼可能沒事?「會疼嗎?」她只有這麼問。 範丞曜閉了眼睛,似乎不想與她說話,但終是搖了搖頭。 不疼?怎麼可能! 「阿笙你送她回去吧。」他閉目對阿笙說。 葛薇蘭知道就算昨晚他有什麼話想要今天對自己說,現在的情況自然不是時候。他閉目不看她,葛薇蘭只得說句客套的話:「你要好好養病。」 她出來時黃嬸端藥進去,葛薇蘭接了過來,正要推門進去,聽到阿笙問範丞曜:「現在送葛小姐回去?」 他輕聲回說:「出門的時候,不要讓人看到。」 葛薇蘭握在門把上的手微抖了一下,推門進去了,無害地說:「藥來了。」 她在床沿坐了下來,他皺眉。她端起藥,他坐起身,牽到傷處,他眉皺得更凶。她舀了一芍藥,在嘴邊試了試溫度,放在他的唇邊。他沒張口,只看她。她抬手抬得久了,說:「手酸了。」他才慢慢地吞下。 一碗藥吃得大半,兩人無話。葛薇蘭見他繃帶又侵出一大片血紅,說:「明天再讓醫生過來看看。」 他低聲應了一聲。 葛薇蘭放下碗,為他掖好被子,他半躺著說:「讓阿笙送你回去。」 她隨口回了一句:「你好像巴不得我走似的。」她剛說完就後悔了,見他臉色凝重,怕他惱了,忙補了一句:「我開玩笑的,現在就走。」 她隱隱約約在他眼中看到受傷的神情。他不是很威風嗎,進門時還喝叱眾人,全都滾出去。她心中一軟問著:「你昨天讓我過來幹什麼?看你受傷不成?」 這完全是個意外,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他昨日在半山腰等著她下山,一直等到深夜。他以為他們迷了路,整個山都搜了一遍亦不見蹤影。想到是不是她已經回去,才跑到復旦公學去找她。 他昨日想要對她說什麼?範丞曜直視著她的眼睛,看到閃閃爍爍的神情。 他早說過他閱人無數。 「害怕嗎?」他問。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確內心不安。說不害怕嗎,可她不想騙他。那麼說實話,可是並不是什麼時候實話都是合適的。他早已料到,替她解圍說:「我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比你還糟糕。」 葛薇蘭不知道他的手何時撫上她的臉頰。他摩挲著說:「臉色不太好。」 她想退後一點,身子卻一動也動不了。 「我……」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來,只說,「讓阿笙送你回去吧。」 「你好好休息。」 他見她慢慢合上了那扇門,心一點一點地沉下來,其實他想說的很簡單,卻也最難。他喜歡她呵。可是老天爺讓他輸了天時,現在並不是時候,他見到她時就知道了,那麼驚恐的表情。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她知道了,她會拒絕嗎? 畢竟,他們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在試探她的心,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感情溢在心裡,還沒有對她說過。這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偏偏老天好像就要讓它結束了一般。 心裡痛得難受,比傷口還痛。他忘了,他們之間還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洪溝。她到底會不會接受這樣的自己。他一點把後握也沒有。 就在範丞曜翻來覆去地想著要如何告訴葛薇蘭他的身份時,她已從桑桑處得知了全部。 「可知他在碼頭上做的是什麼生意?」桑桑故作神秘地問她。她拿出報紙給她。報道上寫的是青幫,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葛薇蘭猛地抬頭向桑桑尋問。 她冷聲聲地說:「他是青幫的幫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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