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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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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什麼都不要說,不然我不去。」韓惟淑匆匆下樓,埋頭走近等待的他,咕噥表明立場。 她不想再跟他、跟自己辯論那不想碰觸的話題,也不願正視或承認心中萌生的期待、一日比一日更甚的期待,像童話中的公主期待白馬王子來臨那般──她是個失去理智的可悲女人。 與她沉鬱自憐情緒截然不同的,他愉快,低聲悶笑:「連稱讚你的美麗都不能說?」 氤氳濃烈情緒的黑眸令人燒融,沒勇氣抬眼的她仍能感受那熱氣,雙頰不由生燙,勉強發出窒息般的聲音:「什麼……都別說。」 他但笑不語,不顧她的閃躲,厚實的溫暖大手握住了她,帶著深深滿足對旁觀的韓家人頷首,說:「我們走了。」 韓母雙手按著胸口,難以相信望著窗外遠離的汽車:「終於給我等到這一天了,喔,我沒看錯吧?」 「媽,你別誇張了。」韓惟德翻了下白眼。「他們只不過去參加同學會,以後的事難說。」剛下班回來,他只想著喂飽肚子。 韓母一聽神情轉憂。 韓惟真瞅一眼哥哥:「媽,別理大哥,他什麼也不懂就會吃,難怪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韓惟德聞言回頭,張口欲言── 韓惟真立即說:「求我也沒用,我不會幫你介紹的,怎麼可以殘害別人一生呢?」她做出大義滅親的神情,然後壞壞笑著:「我知道接下來哥你一定會說些維護自尊的話,沒關係,最有同情心的小妹我,一定會耐心聽完!沒人要的哥哥,開始吧。」 這下,韓惟德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他只得吞下滿肚怨言,吃飯去總可以吧!韓惟德決定脹破肚皮也要把桌上的菜統統掃光,讓她沒得吃,哼! 這屆同學會是由丁衛中主辦,晚上七點在市中心某家知名國際飯店的大廳右側的歐式自助餐區。 進入飯店大廳,韓惟淑腳步愈見遲疑,不著痕跡地想延展彼此距離;阮滄日察覺,長手一伸,將她拉回身旁。 「我們不應該一起出現的。」她彆扭掙扎。「快放開我,會被看見……」 她著急嗓音中濃濃的倉皇不安,令他心一擰,不忍地放開手;咎由自取,就是他現在的寫照,他必須掃除過去遺留的重重障礙才能獲得芳心。 看她退了一大步,刻意拉開距離,他心中一片苦澀,忍不住開口:「遲早大家都會知道的。」因為不會有下一次,他不可能再放開她了。 他話中的肯定意味,令韓惟淑微紅了臉,不知該如何響應,她害怕面對同學震驚好奇的眼光。 這時,一位同學眼尖看到阮滄日,一聲驚呼,阮滄日立刻陷入歡迎的人潮中;趁沒人注意,韓惟淑謹慎地避開入口熱絡招呼他的同學,瞄一眼整個自助餐區,挑了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剛取餐回座,來不及加入歡迎人潮的一位同學,看到韓惟淑,臉上出現掩不住的震驚:「你不是說不能來了嗎?」 韓惟淑停住,對她虛弱一笑: 「欸……」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什麼。 「哇,待會阮滄日要是看到了你,扭頭就走,那氣氛可就尷尬了。」說的人沒啥惡意,只是單純地陳述根據過去經驗推斷出的情形。 韓惟淑咽了一下口水,不確定的感覺升起,晃眼四周,一、兩位看到她的同學都有同樣驚駭的表情,置身錯誤之地的突兀感愈來愈濃。他要她一起來,她已經做到了,現在溜走應該不算違背諾言吧?心念一動,逃走的衝動再也抑不住── 「我還是先走比較好。」她反身,一面擔心阮滄日看到,一面往外移動。 倉卒出了餐區,她停頓,考慮接下來該往哪兒出去? 「惟淑?」熟悉的聲音不確定地叫喚她的名字。 韓惟淑訝異回身:「馥嫻?」 四年沒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她;大學畢業後,丘馥嫻就到澳洲的旅館經營學校進修。 「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都回來兩年了。你搬家了,所以一直聯絡不上你。」 韓惟淑發覺她身上穿著飯店的制服。「你在這工作?」 「嗯。」丘馥嫻開心一笑。「遇到你真高興,你怎會到這兒來?」 韓惟淑一愣,躊躇片刻,突然說:「你有沒有時間?」 丘馥嫻點點頭。「我快下班了,你先到咖啡廳等我,我馬上來。」她指著歐式自助餐區斜對面的花園咖啡廳。 大學時代,丘馥嫻一直是韓惟淑傾吐心事的對象,四年的隔閡一下就被彼此的回憶沖散。迫切的衝動,韓惟淑傾訴著自己面臨的困擾…… 安靜聽完後,丘馥嫻露出興味的笑容,搖晃著頭說:「誰會料到,會有這樣的進展?當初他可說是跟你誓不兩立──」 「所以我才疑惑……」 「因為他劇烈的轉變。」丘馥嫻瞭解地點頭。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到大學畢業,我暗戀他十幾年,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棄,現在他卻……怎樣才是真正的愛情?又能持續多久?」她喃喃說著盤踞心頭許久的疑問。 丘馥嫻俏皮笑說:「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敢相信恒久的愛,男人似乎只要享受追求的過程,如何持續總變成女人的職責。」 「那我跟他呢?苦苦追求的是我呀!」 丘馥嫻被韓惟淑自憐自哀的表情逗得噗哧笑出聲,打趣道:「所以如何持續到永遠就變成了他該盡的職責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他現在願意付出的是否就是我長久期盼的?」 「我不敢相信愛情恒久,但我期待愛情。」丘馥嫻正經下來。「我想我們都期待愛情,也許因為過於期待,而加上了諸多的限制,自我設定愛情該在何時、何人、以什麼樣的形式而來,而忽略了愛情捉摸不定的本性;愛情來的時候就是來了,不論是在糟透的時機或是不曾預料過的對象,以如何荒謬的形式上場,都無關緊要。」她停下,望著韓惟淑:「你怨他以前那樣對你?」 「不。」韓惟淑訝異自己不真的這麼想過。「你知道我五歲就喜歡他了,那麼久……喜歡他、追隨他,幾乎成了最自然的天性。」 「你從沒停止愛過他。」丘馥嫻陳述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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