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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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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亦萩保護地往前踏了一步,擋在錢曉竺身前,忿恨地瞪了三人一眼,低首牽起錢曉竺的手說:「我們走。」 不料,錢曉竺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不動,直楞楞地盯著江柏恩瞧。 「你怎麼──」範亦萩氣急敗壞地回頭。「這麼沒用……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呀……」她驚惶失措地擦拭錢曉竺來勢兇猛的淚水。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感覺,可是一見到他,心一擰,疼痛的感覺充塞全身。為什麼他不愛她?自憐的情緒浮升上來。為什麼愛上一個人得受這樣的苦?她真希望自己從沒愛過,可是,她已經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 瞧著她淚珠一串一串地滾落臉頰,何秉碁三人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柏恩──」 張漢霖撞撞江柏恩的手肘,希望他做些什麼。 江柏恩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情緒,其中似乎隱含憐惜?他煩躁地甩去這荒謬的感覺,再次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想再見到她,梗塞胸口的感覺絕不是對她的戀戀不捨,絕不是──該死!他不須找藉口說服自己。 他的胸口泛著對自我的嫌惡,本能地抗拒探究真相,以傷害她作為保護自己的手段。他抿緊雙唇,刻意以冰冷的眼神掃視她,以足以令她清晰聽見的音量,陰森地說: 「別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然後不再看她一眼,率先離去。 她透過迷離淚光,依戀地看著他高挺的背影,空洞的心酸惹來奔瀉而下的淚水。 「唉,你別這麼傻。」 範亦萩愛憐地抱住她,她一徑搖頭抽咽不能言語。範亦萩伸手溫暖地拍撫她的背,喃喃說著: 「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別再哭了。」 她仰起含著淚的眼眶,哽咽說: 「我不想哭的,是它自己要流下來的,我真的不想哭……」彷佛為了應證她所說的話,一顆顆的淚爭相滑落。 範亦萩不禁為之鼻酸,更加摟緊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 一轉眼,短暫的春天過去,初夏來臨。 兩個多月間,錢曉竺一見著江柏恩就淚眼婆娑的事在校園中沸騰。「傳媒社」發行的週刊多次出現她與江柏恩在校園偶遇的畫面,以饗好奇許久卻總是沒機會撞著這情形的同學;同時也披露四大王子以她打賭的經過。 她成了大家熱烈討論的對象,而且這其中竟以訕笑的成分居多;男同學笑她傻,女同學批評她自取其辱。 錢曉竺不想引來旁人窺視側目,可是她們無法自製,唯有聽從範亦萩的意見,除了必要的課程以外,她不敢出現校園,以免碰上了……他。其餘的時間,範亦萩為她排滿了各式各樣的工讀。 忙碌的生活讓她的日子過得快些,只是缺乏了當初單純的喜悅。也許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感到快樂了──錢曉竺興味索然地把這個月領的大份工讀費塞進抽屜,仰頭倒進床鋪裡。 專注於手中剛出爐週刊的範亦萩開門進來。她對她的存在毫無所覺,快速地翻閱週刊,又猝然瞪大了眼,好象發現什麼似的── 錢曉竺略撐起身。「你也買了週刊?」 範亦萩發出窒息般的喘聲,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前。「你回來了呀?!」倏然,她徒勞地想藏起正擋在胸前的週刊。 「沒關係的,我知道上面又有我的照片。」錢曉竺坐起身,刻意俏皮地做個鬼臉。 範亦萩放棄掩飾,口氣氣憤地說:「我已經警告過袁效舜、常崇堯,不准再跟監偷拍你的照片,否則我就鬧到校務委員會去,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他們不是偷拍,是──」錢曉竺吸一口氣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經過網球場,我不是故意去的,就是上個禮拜二體育課的時候。」她急急地替自己辯護。「我一看到他,馬上就轉回頭了。」 範亦萩瞄了一眼照片中的錢曉竺正低頭回身,不知是否因照相角度的關係,反而更加強了效果,引人一眼就瞧見她低斂的眼睫間泛著隱約的剔透水光。 這又會惹來一番議論,範亦萩心申不由替錢曉竺不平起來。做錯事的人並不是她,但她卻是備受譏笑批評的一方;只因為江柏恩在長相、家世上占了優勢,就決定了是非對錯?這世界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 同時感到憤慨的並不只有範亦萩。 「媽的,這期又有了!」朱毅惱火地卷起週刊拋向牆壁。「真想找個人去捅『傳媒社』那兩個小子。」 「你講話可以再粗魯些。」何秉碁沒好氣地堵他。 「我這叫男子氣概,你懂不懂?」朱毅橫眼擺了個很江湖的姿勢。 何秉碁一翻白眼,懶得理他了。他轉向張漢霖說:「我們該想想辦法,我真不習慣那樣的柏恩。」 朱毅快人快語:「是呀,心裡有什麼不爽就發洩出來,幹嘛憋在心裡陰陽怪氣的。」 「你這是建議柏恩去揍錢曉竺一頓嗎?」張漢霖調侃地吊高一邊眉毛。 「呃……也可以呀,如果柏恩真想揍她,我不反對。」朱毅歪著一邊脖子,很義氣地嚷著。 不愧是姓ㄓㄨ的。何秉碁無聲歎息。柏恩對錢曉竺這事絕不僅是揍人這樣單純的情緒反應,而是更複雜、更深沉的,說不定他真的── 「也許對柏恩來說,錢曉竺是與眾不同的,她不像柏恩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張漢霖試著提點朱毅。 朱毅心有同感地頷首稱是: 「你說的有道理,我這輩子還沒看過這樣會哭的女人,事情都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她還能一看到柏恩就落淚。都是她動不動就哭,哭壞了柏恩的心情。啊,有了,我知道怎麼解決這件事了!」他興奮地拍擊大腿,掩不住得意地宣佈自己偉大的想法:「只要讓她不哭,不就成了。」 其餘兩人當他是白癡地瞟他一眼,不想白費力氣開口。 「你們不覺得這是絕頂聰明的好主意?」他不解他們的反應。 張漢霖勉為其難、配合地問道:「請問你怎麼讓她不哭?」 「叫柏恩愛她嘍。」就這麼簡單。 「恐怕他已經愛上了……」何秉碁嘴裡嘀咕著。 朱毅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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