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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最近心事很多。」是溫柔而肯定的語氣。

  「如果有,也是我自己的事。」徐士哲說,感覺到她的身體壓在自己肩上,她的雙手繞過他的肩,交握在他胸前。

  「我沒這個心情。」他低聲拒絕。

  那雙手停了半晌才離開,他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

  「為什麼?」語氣仍沒變。

  他聽不出她語氣中有任何不滿,所以,只是背對著她搖搖頭。他猜想她該瞭解他的意思。果然,沒多久他就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想,她曾是個溫柔的好女人,只是,現在無法再繼續下去。他用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試圖趕走孤寂和身體上……疼痛的欲望。

  午夜兩點,他猜想紡霧是否已沉入夢鄉。

  午夜兩點十分。

  紡霧看床頭鬧鐘,驚異於自己沒花幾分鐘的時間就背下了徐士哲給她的電話號碼,即使其中幾個號碼是那麼難記,可她阻擋不了狂跳的心,積極的催促著自己背下每一個號碼,雖然午夜的酒讓她的頭腦有許多浪漫、紛亂的綺思。

  她全身懶洋洋的,拿起電話,開始撥著每個她記下的號碼,卻在電話鈴聲未響前,悄悄的按掉通話鍵,除了最後一支電話號碼。她是有所渴望,不過還不致做出擾人清夢的事。

  開始猜測起這些電話號碼身處什麼環境?是他的辦公室、工作室或家中?甚或是哪個和他傳聞有一手的女人的電話?哎呀!為什麼都還沒開始,她就要疑心起他的風流韻事,等到她真當了他的女朋友了,再來煩惱也不遲啊。

  或許,飛雪說的對,無風不起浪,藕斷絲尚連,要不從哪裡聽到有關他的種種韻事流言,還真是短時期要停止也難。紡霧驚異於自己和他怎能直接跳過朋友的階段而成為戀人?但她的心裡竟是這樣沉穩篤定。

  紡霧知道他喜歡她。「然而,他知道我愛他嗎?」紡霧醉言醉語的對著話筒嘟嚷,漸漸沉入睡夢中。

  她希望自己一夜無夢。白天想他太多了,如果連夜晚都夢上了,豈不陷得太深?她要給自己保留一點獨處的時間,預備做自己該做的事,譬如,她還欠著別人幾首歌哪!

  一覺醒來,又是陽光清明的一天。抱在懷中的話筒,已掛回電話機上。紡霧倒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做了這個動作。不過,管它呢,除了期待徐士哲會不會打電話給她之外,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今天,紡霧比往常早起一個鐘頭,盥洗好之後,她查了查最近該做的事,就如往常一樣,她今天必需出門去代人家的班。她整理了一下樂譜,又隨意自彈自唱了幾首歌才把吉他收起來。

  正預備對鏡子描上口紅,電話卻響了起來。

  「討厭,破壞人家化妝的心情!」她知道准又是餐廳打來提醒她代班的電話。拿起話筒,她嗯啊好的隨便應了幾聲。才掛上話筒,鈴聲馬上又響了起來,她沒好氣的拿起電話筒。「喂?找誰嘛!」「請問江雲在嗎?」話筒傳來徐士哲的聲音。

  她愣了一下,溫柔的說:「我就是。」想問他有什麼事嗎?想一想還是不問。她喜歡他打電話來給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可以讓他不必有想藉口的負擔,就如同她希望自己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也不用去編種種可笑的理由一樣。

  「我正要出去,你再晚幾分鐘打來就沒人接電話了。」她柔聲的說,有幾分稚氣和幾分慶倖。

  「決定好什麼時候?你正要出去嗎?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問號雖多,卻是不疾不徐。

  「嗯,還沒。今天要去代班,一直到晚上九點,然後累了就不會想出去,勉強出去也沒精神,只是浪費時間又活受罪。」一口氣說了一堆,卻辭不達意。

  「那麼明天?」似是徵詢的口氣。

  「明天,可以啊!」紡霧倒是爽快的答應了,因為她不想矜持了嘛!況且他又不問她為什麼,這種遊戲自己玩會悶死自己,她下定決心不殘害自己的腦細胞。

  他在話筒中和她確定時間、地點,未了又問她今天在什麼地方代班。她把時間和地點一一報給他知道。講完,想了一想,忍不住還是問了他:「你想幹嘛?」

  話筒中傳來他一陣笑而不答的聲音。她抿了抿嘴:「我要掛電話了。」心裡有點不舍。

  「再見。」話才說完,話筒中就傳來一陣嘟嘟聲。

  「他倒是說得乾脆啊。」紡霧在心中嘀咕,不情不願的掛上電話。或許,她該開始適應他那種任何事都不問不答的行事作風,如果她還想做他的女朋友,如果她不想得「內傷」的話,她最好儘快適應。愛人的煩惱,來得可真快啊!

  紡霧感謝上帝給她一副好嗓子,不是說聲音好聽,而是她可以連續唱上好幾個鐘頭而喉嚨不疼;不過每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會停下忙碌的手,閑閑的和台下用餐的聽眾聊天,不一定聊些什麼,偶爾觀眾也會和她對答,不過,其實大部分都在自說自話。

  不怎麼愛來這種地方唱歌,因為台下的人忙著用餐交談,有時候幹懷疑自己的歌聲是背景音樂,甚或者是多餘的嗓音,所以,每次她也只能企求有一、兩個人可以專注的聽聽她唱歌就行,至少可以填補一些心中無知音的遺憾。而今天,她在尋求一、兩張專注的面孔當中,還加進一些新的期待,她浪漫的,期待著徐士哲會在那張角落的桌上出現。

  只是期待罷了,紡霧明白以他現在如日中天的聲勢,分分秒秒都抽不出身來,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聽她唱歌?更何況要他聽她唱自己作的歌,可不是魯班門前弄大斧了?想著想著,嘴裡便聊起了他。她問台下的人聽過徐士哲的大名嗎?結果倒引起一陣不小的迴響,當場就有人站起來點了他作的歌,正是那首最近剛上榜的歌。

  紡霧偷偷瞄了一下手錶,決定再蘑菇一會兒才開始唱這首歌。唱的時候她稍稍改變了速度和旋律,她也注意到有些聽眾臉上有著不贊同的神情;終究在第二段,她撤回自己的節奏,換上原來的曲調,然後,又觀察了台下一遍,看見不少人跟著輕輕哼唱。她想:徐士哲的魅力可真是無遠弗屆啊。

  一曲唱完,紡霧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提著吉他走過後臺,再由後臺走小門繞出餐廳。

  嘿!你知道嗎?這是已經有點名氣的歌手才能走的路,意思就是說,你在演唱的地方有了一批固定的聽眾,而這些聽眾甚至可能把你圍著問東問西,而造成餐廳的「交通阻塞」。她是享有這份小小的特權,不過今天這份小特權並沒有帶給她多大的喜悅,因為她已二十四小時未見到徐士哲,有十個小時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距下一場演唱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她決定先打個電話給他,她渴望聽到他的聲音,好平復內心的蠢動。

  先撥了一個電話,接話的人說他不在那裡,連二接三再繼續撥,不是沒人接就是答不在。

  紡霧心裡開始惶惶然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他,為什麼他不在?

  「可他很忙,你要體諒他啊。」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誡她。「說不定他現在忙著製作下一張新專輯,或是忙著作一首新歌,你得要做好心理準備,你不能要求他二十四小時待命陪你或接你的電話;更何況,他尚未說過任何一句要和你在一起的話,你得要放慢自己的速度,知道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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