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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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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嬤嬤,醒了醒了,她醒了!」拔尖的女人聲音穿過蘭澤的耳。這是哪裡?粉香和酒氣醇迷,好熟悉,這是哪裡? 「生得挺不錯。」一個較年長的女人聲音。 「唷,嬤嬤,又開始打人家主意啦?」 「是塊料,男人就愛這樣貌。你呵,遠遜於她。」 年輕女人嘟曖著離開,一雙冰涼的、有皺褶的手探上蘭澤的襟前,蘭澤反射性地睜大了眼,坐了起來。 「醒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只是想驗驗你值多少錢!」年輕女人不屑地接了口。 「阿珠!」中年婦人喝叱道。 瞧她們的打扮,蘭澤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是何許人也。 「謝謝你們相救,打擾了。」蘭澤說了聲謝,便想下床來。 「等等……」中年婦人開口道:「我瞧你的布包裡就那麼件衣服,也沒銀兩,還昏倒在我的綺春樓前,想必是缺錢吧?」 「你們怎麼可以亂翻我的東西!」蘭澤壓抑滿腔的怒火,道。 「叫什麼名字呀?」中年婦人的眼繞著她打量,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告辭了!」 蘭澤拿起布包,只想離開。 「既然來了,跟你談筆生意如何?」 「沒興趣。」 蘭澤當然明白她所指為何。 「這兒的人都管我叫錢嬤嬤,我給你介紹幾個客人,你拿一半,我拿一半,你可以拿去救急,我也樂得數銀子,如何?」她講得慢條斯理。 蘭澤咬牙,她怎麼能重新墮落呢?潘磊的臉冉冉浮現心頭,即便是為了生活,她也不能「不了。謝謝。」蘭澤連頭也沒目。 「冬天可還長著呢……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就來綺春樓找我……我也不要你賣身於此,我只要銀兩。」 蘭澤堅決地走了出去。 蘭澤終究還是當了那件衣裳,拿了聊勝於無的一兩銀子。 晨光稀微,蘭澤枕在潘磊臂上,他溫暖的身軀緊靠著她,沉睡中的他有些孩子氣,她回想著他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清,心頭一股暖流流過。 昨夜他回來,她告訴他,她繡好了一些圖樣,要拿去城裡賣,順便買些東西回來,他說跟她一起去,她拒絕了,要他好好在家裡讀書,不用擔心,他說可是風雪似乎要來了,她微笑,說如果風雪來了,她便在從前一個盼玉樓的好姊妹的夫家借往一宿,順便敘舊,他點點頭,也不再堅持,只囑她路上小心。 回想起昨天的對話,蘭澤很是辛酸,這是她第一次欺騙他,她不能對他說,為了讓他能專心讀書,她決定答應綜春樓的錢境娘,就那麼一次,讓他們能夠安然度過整個冬天,她不能說,她不能這樣說。 昨兒個夜裡蘭澤無法成眠,睜著眼望著上方,炭火明滅的光影映射其上,他曾說過她是他心中的觀音呵,她能夠背著他做如此不潔的事嗎?她翻來覆去地想,如果她旨訴他,沒米了,他一定會放棄讀書的,她不想看到他的才華被埋沒呵……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直到天亮,蘭澤才下了決定。 「醒了多久了?采采。」潘磊醒來,問。 「剛醒……惦著要出門呢,怕誤了時。」蘭澤不敢看他的眼,忙起身梳洗。 「嗯,早些回來,喔?」潘磊和悅地笑著。 「好。」蘭澤背對著他,假意撥弄炭火。 「這兩天若我趕不回來,灶裡邊有幾塊餅……不然,大娘說要你過去一起吃。」蘭澤瑣瑣碎碎地盯嚀著,像是要出遠門。 「嗯,我知道了。」潘磊起身,道:「我先去幫你給馬上鞍。」 蘭澤點點頭,望著他浸沐在朝陽裡的頤長身影徽微發怔,他待她總是如此的好,將來,若有一天,他知道了她背著他做了什麼時,他還能和顏一如往常嗎? 蘭澤不敢再想了,滿腹的酸楚,十歲那年她與弟弟饑寒交迫,從此入了盼玉樓,十年後她仍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再次踏入娼樓,盼只盼,潘磊能夠功成名就,不致埋沒一生。但以後的事呢?她不敢多奢想, 「采采,好了。」潘磊帶著一身朝陽走了進來,蘭澤努力笑了笑,那笑裡充滿了無奈與悲哀,但是為了他,她什麼都願意做…… 「我走了……」蘭澤一揚手,馬兒便向前奔去, 一插持續了三天的風雪,侵襲了長安城。 蘭澤裡著被子,坐起了身,拿起她跟丫鬟特別吩咐的黑色藥汁,當著男人的面、喝了下去。 男人從棉被裡伸出了手,鑽人裡著她身軀的棉被縫隙,來到她韻腰伺,爬上她的胸前。 「你很美。」男人的手緩緩揉捏,道:「但是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在一起三天了。」 蘭澤不理會他,逕自吹涼著藥汁,一口一口,咽下去。 「碧兒,備水。」這也是她的特別要求,她要潔淨污穢的身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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