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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澤點點頭,轉身離去。

  潘磊送蘭澤到吳公子的詩宴後便一直在馬車上等著,來的路上他們沒有交談,下車時她只簡短地吩咐他不必等了,但他卻仍是不放心地留了下來。

  他有好些天沒有見到蘭澤了,每天夜裡他在笙歌中人眠,卻總睡不安穩,想起蘭澤,便全然清醒,這樣睡睡醒醒,潘磊不知自己怎麼了,他一向少有焦慮的情緒……

  潘磊動了動快被凍僵的手指。洛陽的冬天比家鄉冷呵……趕不及參加明春的考試,他該如何面對引頸企盼他歸鄉的爹與姐姐呢?想捎封信回家,他卻又無人可托,想起這一切,潘磊的心中無比沉重。今後他該怎麼辦呢?

  坐困愁城的他,只能深深歎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潘磊聽見人聲與腳步聲愈來愈近,想是詩宴散了吧?他驅車向前,等候蘭澤的出現。

  潘磊並沒有等太久,不一會兒,蘭澤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來,看見了他,眸中有著一抹詫愕,但她隱藏住了。

  「吳公子的詩宴著實風雅,蘭澤有幸一見,全是公子抬愛。」蘭澤低眉斂首,對身旁一名男子說。

  「蘭澤姑娘的琴藝絕倒,才使詩宴生光呢……」

  「多謝公子誇獎……」蘭澤的笑一如往常地飄忽、難以捉摸。

  接著那名貴公子又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蘭澤趁他人不注意時嬌噴地輕打了他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兩人調笑了一會,蘭澤才道:

  「吳公子,蘭澤真的得回盼玉樓了,晚了嬤嬤會說話。」

  賓客漸漸離去,那貴公子邪邪一笑,將她抱住,偷了一個吻,問道:「什麼時候陪我?嗯?」

  蘭澤快速地看了潘磊一眼,巧妙地推開吳公子,笑道:「看哪一天公子到盼玉樓會蘭澤那……」

  潘磊看在眼底,沒有作聲,他現在的身分只是名車夫,他是沒有資格說話的,況且,那本來就是蘭澤的生活哪……但,為什麼,他的心裡竟有酸楚楚的感覺……」

  蘭澤上了車後,那吳公子頤指氣使地吩咐潘磊駕車,才走了設多久,蘭澤便叩叩車篷,道:「天冷,要你先回去了,怎還在外頭等?」

  「我不放心。」潘磊說。

  蘭澤諷刺地笑了一聲,道:「不放心什麼?孩子?」她故意加重「孩子」二字。

  潘磊沒有反駁,雖然他才認識蘭澤沒多久,但私底下,他想他明白真正的蘭澤是什麼樣的人,縱然她周旋于男人間,恣意地調笑,但,真正的蘭澤是一個會為陌生瀕死的路人解下身上昂貴的狐裘來救他的好人……潘磊深信不疑。

  「說話呀……你不是很愛多管閒事?」蘭澤不知道自己的口氣為何這樣尖銳,她從沒這樣子過,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又道:「是為了報恩?呵。」

  「你喝醉了。」潘磊只淡淡應道。

  「我沒有!」蘭澤反駁道:「不要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

  潘磊勒起韁繩,將車停下。

  「怎麼?被我說中了?」蘭澤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她知道自己在無理敗鬧,但她……克制不了,她不喜歡被潘磊撞見她與客人調笑,偏偏三番二次他都看見了,卻仍是那樣地關心她。

  蘭澤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一方面也憎惡自己在男人跟前的虛偽面孔更襯出他的純淨與淡然,那種感覺讓她十分不好受。

  「不要這樣,蘭澤……」過了很久,潘磊才說:「那不是你真正想說的話。」他看透了她的武裝。

  蘭澤被他的話刺中心坎,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但好強如她,拼命想找回自己的偽裝,她強忍住喉間的硬咽,隱藏住自己的脆弱。

  潘磊見她不答話,便繼續駕車,一直到了盼玉樓他們都沒有再交談。

  「到了,蘭姑娘。」他又恢復了有距離的稱呼。

  蘭澤深吸口氣,揭簾下車,看見潘磊,換上了滿臉笑容,道:「你說得對。我喝醉了,扶我進去可好?」

  潘磊點點頭,攙扶她回房。

  「那,蘭姑娘,你多休息,我走了。」潘磊一送她進門,便道。

  「你進來。」蘭澤一反常態地拉住他的手,潘磊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被拉了進來。

  「有事嗎?」潘磊問。

  蘭澤笑得嫵媚,道;「你這麼不放心我……又這麼瞭解我……只是為了報答我的恩情?」

  「不是……不是什麼報答……我……」

  潘磊話沒說完,就被蘭澤的吻封了嘴,蘭澤纏綿而技巧純熟的吻讓潘磊呆立當場,他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不知所措的手想推開她,卻又被蘭澤抱得死緊。

  「怎麼,還滿意嗎?這樣的報酬可以嗎?」蘭澤環抱住他的腰,仰頭看他,笑得如同她面對另一個客人。

  潘磊明白這是她的報復,他應該生氣的,但他沒有,從她眼底,他看到了一抹不安的神采,洩露了她精湛演技背後的心情

  潘磊輕輕推開她,凝視她的眼瞳數秒,道:「不要這樣故意作踐自己……你在我心?……永遠有著觀音一樣的模樣與心腸……即使……你極力想抹去………」

  說罷,他微微欠身,和煦地對她一笑,那笑容中充滿了相信與瞭解,蘭澤怔怔地望著他合上門,眼淚竟不自覺地滑落,弄糊了她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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