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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澤心底隱約浮現一個輪廓,她道:「後來離開洛陽,進京趕考的那個?」

  梅璨點頭,道:「志文確有才華,只是家道中落……我助他銀兩進京……我們很小心……沒讓嬤嬤發現我私下與他相好……不然嬤嬤一定賺他窮,攆他出盼玉樓……」

  「一切是為了他,嗯?」蘭澤道。

  「他果真金榜題名……只不過……」梅璨笑得有些淒側,顫抖著聲音道:「今兒個……他從京城派來的人送還了我當初助他的銀兩……小廝道……近日內他便要迎娶尚書千金……我所有的等待……只換得了這種下場……你一定要罵我的,對不?蘭澤……我以為他會不同的……沒想到……」

  說完,梅璨痛哭失聲。

  「璨璨,忘了他吧!這種負心漢,不偵的……」蘭澤替她擦去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呵……但是……」梅璨泣不成聲。

  蘭澤安靜地在旁陪著她,不再多說什麼。

  夕陽西沉,盼玉樓的紅燈籠一隻一隻地被點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梅璨才止住了眼淚,對她道:「謝謝你在這陪我……蘭澤……客人就要來了……你還沒梳妝呢……快去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就行了……」梅璨勉強擠出個微笑。

  「也好,我順便吩咐江兒給你帶些熱粥、小菜來……嗯?」蘭澤握了握她的手。

  「嗯……好……謝謝你……蘭澤……」

  「我晚點再來看你。」蘭澤留下這句話,替她掩上門扉。

  今夜蘭澤並未陪宿,她坐在鏡前卸去臉上的妝彩,三更的月色正好,空氣中漫著從院子裡飄散進來芍藥的香氣,十分濃郁。蘭澤今晚喝的酒不算太多,只是微醺,她一時興起,挽袖研墨,提筆寫了兩句詩:

  月迷曲水羽觴飛

  眠芍幽香欲滲衣

  停了筆,蘭澤想了又想,卻再也接不下去,困意卻猛地襲來。她匝手將這兩句詩卷起,放進紙簍中,取下發間的欽飾,斜倚在躺椅上,迷蒙中似乎覺得有什麼事還沒做,但濃郁的芍藥香氣照得她分外困倦,或許是酒力發作了吧?她拼命地想究竟有什麼事記掛在她心頭,卻力不從心……

  對了……她得去看看梅璨……

  這是蘭澤在沉入夢鄉前最後的一個念頭。

  蘭澤一覺醒來時,已接近晌午了,她睡得很沈,沒有被任何聲響驚擾。

  「江兒……江兒?」蘭澤起身喚。

  盡責的江兒卻沒有一如以往地出現,蘭澤覺得奇怪,廂房中央擺著的洗澡水已冷,或許是江兒今早見她熟睡才沒有喚醒她吧……只是江兒會到哪兒去了?

  蘭澤披上外袍,靜悄悄的房間沒有半個人,她信步走出院子,廊上卻也空無一人,這時各部的丫鬢們應該正忙著汲水等雜事的,怎全都不見人影了?

  「月兒,你等等!」蘭澤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名菊部的丫鬟月兒,她忙喚住了她。

  「什麼事?蘭姑娘有事吩咐嗎?」月兒手裡捧著個銅盆,想是為主子打的水。

  「你有看到江兒嗎?為何今早大家都突然失蹤了?」

  「是這樣的……嬤嬤把蘭部的丫鬟全叫去幫忙了……」月兒道。

  「幫忙?幫什麼忙需要那麼多丫鬢?」

  「蘭姑娘想必是剛起身吧……才不知道那件事……」月兒歎口氣道。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嗎?」蘭澤覺得不對勁。

  「唉……梅璨小姐昨夜把看護她的琦幾支開後,便上吊自殺了……琦兒以為梅璨小姐是熄燭睡了,也沒進去再看看……直到今早……才赫然發現梅璨小姐已經……現在嬤嬤正支使著丫鬟們在城郊將梅璨小姐埋了……深怕盼玉樓沾染了晦氣……」月兒的口氣中似乎有些責難嬤嬤的無情,好歹梅璨生前也替她掙了不少銀子,今日卻連個法事都未替她作,便要將她草草埋葬……

  「你說……什麼?!」蘭澤震驚地顛躓了一步,雙眼睜得大大的。梅璨上吊了……

  「不——」蘭澤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她問月兒:「嬤嬤在哪裡?在哪裡?我得去阻止嬤嬤……」

  「我也不知道……要等她們回來……」月兒搖搖頭。

  蘭澤頹然傳向廊柱,月兒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也不知道,明豔動人的梅璨就這麼香消玉殞……她連最後一面也來不及見……

  蘭澤……你知道嗎……我好希望現在有個俊逸的公子……能馬上帶我離開盼玉樓……並告訴我他會永永遠遠地愛著我

  梅璨巧笑倩兮,轉過身,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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