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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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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完全地呆住了,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把公主放下!」黎熵咬著牙,聲音從齒縫裡進出,一雙眼睜得快裂開。他是堂堂大漢皇朝御林軍統領,身負保護公主的重責,卻眼看著主子受此羞辱,若不殺了這個匈奴惡徒,他……他哪裡還有臉面回去見皇上! 右賢王世子當做沒聽見,在他懷中的浣春卻開始拼命掙扎著要下來,她緊緊咬住唇,臉色蒼白到可怕,「你……你放開我……」 他皺著眉看她,松了手,彩雲立即撲過來為她披上紫貂大氅,「公主,您沒事吧?!」 「天!無……世子,你……你不會真的把人家給……」巴勒氣急敗壞地跑來,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主子。這個混蛋難道真對小公主出手了?師傅,徒弟對不起您啊…… 此時爭吵聲已驚動了其他金吾衛和匈奴兵,大家紛紛鑽出營帳,聚攏在公主錦帳前,個個眼巴巴地瞅著這一幕奇怪的場面。 「黎將軍,你誤會了。」她神色和緩,唇邊笑意雖然僵硬,卻總算顫巍巍地掛在那裡,「本宮心煩難寐,到河邊賞月散心時不慎跌到河裡,是世子及時救援才倖免。你們不得對世子無禮,快把刀收起來。」 黎熵狐疑的眼光轉向右賢王世子,巴勒趕緊跳出來打哈哈,「我就說嘛,無……我們世子才不是欺負女流的混賬,你們誤會了,哈哈,是誤會!」 「哼!」一直看著浣春不發一語的右賢王世子突然冷笑起來,把眾人嚇了一跳,「沒錯,我是把這笨女人從水裡撈起來了,不過也做過別的事,你腦子進了水嗎?轉眼就忘了?」他一把拉過她,狠狠親了下去。 笑啊,裝啊,這樣你還能鎮定到幾時? 她根本無力反應,琴落了地,險些砸到自己。 「啊……」彩雲慘叫。她的公主啊! 「完了……」巴勒閉上眼,恨不能仰天長哭。 黎熵的刀再不猶豫,照著右賢王世子的後腦劈了下去。這匈奴蠻子竟然敢褻瀆他心中的聖女,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嗖!」腰刀遠遠飛去不知哪裡,黎熵也狼狽地倒滾於地,臉上熱辣辣地吃了一腳,鼻血長流,而右賢王世子仍舊氣定神閑好端端地站著,懷中摟著呆若木雞的大漢公主。同時,圍在四周的匈奴兵也個個抽出長刀,虎視眈眈地對著金吾衛們,只要主人一聲命令就刀下見血。 黎熵面如死灰。他奉命護送公主,卻沒能保護好主子,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他除了一死以謝罪外,再無他路。 從靴筒中拔出匕首,黎熵就要向自己的心窩刺去。 「住手!」 一聲清脆的呵斥令黎熵的手停在了胸口,浣春白著臉,笑容全然不見,深深地看著黎熵,「黎將軍不必如此動怒,方才落水之時本宮背過氣去,世子事急從權以此法為本宮渡氣,並無邪意。何況匈奴慣于野居,不諳禮儀,本宮此次和親,也須入鄉隨俗,以保兩族和睦為首要。將軍切不可一時意氣,破壞大局。」 黎熵的手鬆開,匕首落了地,周圍的金吾衛們也垂下了頭,沒有人敢看他們的公主。 和親,賜嫁,再堂皇的言語也掩蓋不了這樣的事實:新娘就是貢品與人質,是維持邊疆不起戰火的脆弱的細絲,任何激怒匈奴的舉動都可能被視為挑釁,給這些逐水草而居的野蠻人以開戰的藉口,所以,即使公主真的受辱也不能動手,只有忍耐。 「黎將軍,既然本宮已安全與世子會合,此後只要隨世子前往右賢王廷即可,你與諸位將士不必再送,明日就此返回長安複旨吧。」 「公主!」黎熵一下子抬起頭,驚慌又焦急地叫道,「這怎麼行!臣奉命護送公主和親,豈能半途返回……」 「我意已決,將軍請勿多言。」浣春垂目,聲音變得飄忽,「本宮亦有事相托,請將軍回京後轉告皇上,就說浣春『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公主……」 搖了搖頭,浣春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透明的,有些悲傷,有些懨懨,卻美麗得不可言喻。 黎熵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笑容吧…… 而一旁的右賢王世子,深深地望著浣春,沒有說什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眼光出奇地亮,仿佛看到一頭奇珍異獸。 長路漫漫,黃沙茫茫,一行人繼續跋涉于大漠中,只是不再有漢兵護送。除了和親的安順公主和她的侍女之外,全部都是匈奴人。 禦輦裡沉默得可怕,彩雲不敢去看主子的臉。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混亂,主子濕淋淋地被那個匈奴世子抱在懷裡,黎將軍拔刀要砍卻被輕而易舉地打敗,還有……還有……那個男人親了公主…… 只要一想起那一幕,彩雲就不由臉紅——當然是氣紅的!她的公主啊,從小金枝玉葉養在深宮的天之嬌女啊,高高在上叫人不敢仰望的仙子般的人兒啊,就連小手也不曾給男子拉過一下,昨夜居然……居然…… 可惡之極!可恨之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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