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蒼葭 > 緣分塞上春 >


  琴音嫋嫋,餘韻徐徐,歌聲婉轉,如思如訴,一時間,整個陽和宮一片肅然,上至班婕妤,下至粗使宮女,都被這美妙的樂音陶醉,而沉浸其中怔怔出神,連往來燕子也斂翅落在枝上,側頭傾聽。

  曲罷良久,所有人方自神遊中醒轉。班婕妤欣喜異常,笑道:「春兒,你的琴藝愈發長進了,這曲辭可是你所作?」

  浣春笑著搖頭,「這曲辭是太子殿下前幾日在宮外偶爾聽到的,弟子甚是喜愛,試著配了琴譜。」

  「能作出這等好詩,想必也是飽學之士。」班婕妤讚歎地點點頭,還要說什麼,忽聽一個年輕爽朗的聲音笑道:「詩好,琴好,歌更好!只有浣春你方能將這苜好詩表現得淋漓盡致啊!」

  隨著語聲,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錦衣公子步入殿來。

  「太子殿下!」所有內侍宮女一見此人皆跪倒在地,班婕妤和浣春也離座行禮。

  來人正是以定陶王長子身份嗣太子之位的劉欣,他向與浣春友善;搶前拉了她起身?口中笑道:「大家免禮。班娘娘,我知您一向最守禮教規矩,今日就請免了找拘束吧:」

  班婕妤家知這位太子性情平易不喜虛禮,也笑了,「既如此,妾身不如早些告辭,也免得太子殿下見著我這個禮教師傅不自在!」一邊笑著辭了出去。

  出了門?又想到,浣春深得皇上寵愛,又與太子殿下情誼甚篤,連趙皇后也時時用得著她的精湛技藝,就算太后一時氣惱,電應不至於會發作於她,自己真是有點杯弓蛇影了。

  送班婕妤走後,浣春回到殿中,卻見劉欣坐在幾前,懸手比劃著「綠綺」?卻又遲遲不撥弦,不由笑問:「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

  劉欣聞言皺眉,「現在又沒旁人,怎地還叫太子殿下?春兒,你明知我不喜你這般稱呼.」

  「欣哥哥,」浣春順從地改了稱呼,「今日是不是又有好詩拿來給我拜讀?」

  「怎麼,沒詩便不能來嗎?」劉欣故作不悅地瞪她,「好個勢利的安順公主啊!」

  「欣哥哥!」浣春輕嗔地嬌呼一聲,玉頰飛起兩朵紅雲,秀美無倫的容顏更添豔色,教劉欣看得目不轉睛,忘情地伸手握住了浣春的柔夷,低聲喚道:「春兒……」

  浣春眉頭微皺,輕輕抽回手,不著痕跡地奉上香茶,「欣哥哥,請用茶。」

  劉欣的失落寫在臉上。春兒啊春兒,為何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什麼九五之尊,什麼皇家血脈,在我眼裡,都不及你雙眸一顧啊……

  「春兒的生日就快到了,欣哥哥今年要送什麼禮物給春兒呢?」為打破尷尬的氣氛,浣春故作好奇地問。

  劉欣吸口氣壓下心酸,展顏笑道:「只要是春兒你想要的,我必定千方百計為你求得!」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不可反悔哦!」

  「我何時曾說過虛言哄騙你。」劉欣板起臉做不悅狀,眼中卻含著笑意,

  「那好,我要欣哥哥答應春兒,今生今世,永為兄妹,如何?」

  劉欣霎時蒼白了臉色?今生今世,永為兄妹!春兒,你是要用這種方式讓我死心嗎?原來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血緣淺薄的兄長而已……

  浣春垂著眼簾,不去看劉欣的臉色。劉欣的情深一往,她怎會不知,但皇室血緣,宗族禮法,豈容輕忽。父皇那日已有遣嫁之意,只怕便是一種警醒,地聰慧無雙,見微知著,可不願為此面被皇上猜忌。

  這個宮裡,劉欣的太子身份雖是個上佳的保護傘,卻也是個危險的變數,她的未來,不需要變數!所以,他們只要兄妹的情義就行了。

  「春兒,你這話……是真心的?」沉默良久,劉欣才愴然低問。

  「字字真心。」

  「好,如你所願!今生今世,永為兄妹!」劉欣端起茶碗,仰頭飲盡。

  浣春撫掌而笑,眸中閃過一絲悲憫,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劉欣。「古人歃血為盟,今日欣哥哥卻以茶銘誓,也算一樁佳話。從此咱們便是嫡親的手足了,這才不枉我『哥哥哥哥』地叫了這幾年……」

  春光爛漫,不知人間愁何限。

  夢裡暗驚,水流花落兩無情。

  四個月後

  焉支山南,匈奴王帳。

  右賢王薛克汗坐在厚而軟的毛氈上,看著手上這封由使者自遙遠的漢朝送來的信,沙色的眉毛挑得老高。「王根嗎?……」他嘿然自語著,「老狐狸啊……」

  與那個漢朝的曲陽侯打了幾年交道,深知此人的口蜜腹劍與老謀深算,不過,和王根合作也無非互相利用。他想借自己的匈奴大軍奪取劉氏天下,自己何嘗不存著吞併大漢的野心?

  自從呼韓邪單于迎娶漢朝公主昭君,成為漢家女婿,三十餘年來,匈奴王族一直維持著與漢朝的和睦關係,甚至約束其他各部貴族不得與漢開戰,自己早已心懷不滿。這十數年來厲兵秣馬,就是在等待時機。如今坐擁七萬鐵騎,再得王根內外配合,滅漢又有何難?何況漢朝此時人才凋零,朝中無能征之勇將,國庫無備餉之錢財,根本不足為懼!

  想到這裡,薛克汗不由得意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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