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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答案應該是後者……大事不妙啁。

  仔細想想,這個人實在是詭秘多端。溫柔,開朗,從這些看,似乎是個非常易於瞭解的人,可一旦想要伸尹觸摸時又總是在遠處,是個彩虹一樣鮮豔,卻又像海市蜃樓一樣無從抓住的人。

  他在Rakia光芒四射,又輕易激怒伊斯物·海勒;既是聲名卓著的醫生,又對藝術有著常大難及的品味;學識豐富,優雅,高傲,殘忍——伊斯特曾在猛怒甲叫他「惡魔」,從某種意義上看,或許恰如其分。

  齊默恩到底是對她有興趣,還是對她的面具有興趣呢?

  鈴鈴鈴鈴……

  因為正沉溺於思索中,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令她差點驚跳起來。會是齊默恩嗎?她的心臟不爭氣地激烈鼓動。

  「我是安卓雅,哪位?」

  「Ann,是我。」

  伊斯特·海勒。她沒來由鬆口氣,「有什麼事嗎?」她想起那束翠菊——我因妒忌而死於你的腳下……自那天之後,她與他再沒任何聯繫,自然想不到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會接到他的電話。

  「有。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半山酒店,可以嗎?」

  安卓雅深深吸一口氣,說:「……對不起,我最近很忙。」對她來說,這是最委婉的拒絕了。

  也許安卓雅尚未弄清自己對齊默恩的複雜感覺,但對於伊斯特·海勒,她從來就很確定,翠西姑媽的願望恐怕要落空了。在很多事情上,她的血液遠比常人冰冷。

  屏息,然後——

  「我輸了嗎?」輕微的喘氣聲從話筒裡傳來,「敗給齊默恩那傢伙?」

  沉默——

  「我不是戰利晶。」安卓雅冷冷地回答。

  「對不起。」那邊竟然傳來伊斯特·海勒的輕笑,然而那笑聲裡卻有一股自暴自棄的味道,「我沒有機會了嗎?Ann,你認識他甚至不夠三個月……我真的很不甘心。」

  她拒絕伊斯特·海勒,是因為對他沒有感覺,並非因為齊默恩的存在,然而無可否認,齊默恩的出現加速了這一結局。伊斯特·海勒的憤恨也許弄錯了方向,但不能說毫無道理。

  但是安卓雅向來不習慣對人解釋,她以自己的方式結束這段充滿苦澀壓抑的陰暗對話。

  她直接掛上電話。

  忙音雖然不大,卻仿佛驚雷一般回蕩在伊斯特·海勒的心中。砰!砰!砰!砰!

  「Ann……」他低聲說,與其是對著話筒那頭已經不存在的安卓雅,不如說是對著心中的另一個自己。他冷冷的、呻吟般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仿佛幽暗的影子……

  掛上電話的安卓雅,突然覺得很可笑。為某個男人患得患失,這一點也不像真正的自己。她伸手拿起床上的面具。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安卓雅自言自語地說,一轉頭瞧見伯爵夫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索性放下面具,抱起暹羅貓,對著那張別致的貓臉說:「伯爵夫人,你的朋友對我有興趣,或者我對他有興趣,那又怎麼樣?面具是我的,你是我的,我又不是他的!」

  恢復正常狀態的安卓雅換上最心愛的絲綢睡袍,躺在大床上,很快進入了深沉的黑甜鄉。

  第二天清早,安卓稚被連續不斷的門鈴聲吵醒,原來站在門外的是一個身穿花店制服的年輕人,懷裡還抱著一大束黃鬱金香,他遞上一張小小卡片,上面只有伊斯特·海勒潦草的簽名。

  將黃鬱金香插入花瓶,為著這個男人近乎悲壯的執著,安卓雅微微發怔。

  黃鬱金香,絕望的愛。

  一旁的伯爵夫人打了個小小的噴嚏,似乎對花粉過敏。

  警局裡,格蘭探長正在發言:「這是犯罪心理行為分析科的報告,我揀要緊的念。」

  「……如果世事難以如願,或者暴力、激進、變態的行為主宰了他的思路和幻想,他終將付諸實行,因為只有那樣才會更沉浸於這些情緒……暴力行為會滋養培育更多暴力的思想,而暴力的思想則導致更多的暴力行為。不久之後,暴力和變態的殺戮就變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根本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

  「……這一系列兇殺案就是這樣,所以四起案件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對兇手而言,這已成為他的癖好……吸食被害者的鮮血,也許是種象徵或儀式,又或許只是他的幻想癖發作……啊!羅納德的報告出來了嗎?」

  羅納德是鑒證科的法醫,他手上拿著一份文件,應該是眾人等待的分析結果。格蘭探長把手中的報告扔到一旁,率先迎上去。其餘刑警也圍了上來,沒人再對「犯罪心理」有任何瞥一眼的興趣。

  「恐怕我帶來的不是什麼幸運的消息。」羅納德苦笑,「樣本顯示,他是不分泌者。」

  世界上有20%的人是所謂的不分泌者,這表示他的血型抗原不能在他的體液,如口水、汗水或精液裡找到。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他的血液樣本,就無法得知他的血型。羅納德解釋之後,看到眾人面色統統發青,緊接著補充道:「只要你們先抓到嫌疑人,取得他的生物樣本,同時確認他沒有同卵雙胞胎,則最新引進的DNA測試就可以排除所有其他人,指認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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