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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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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難逃一死,哭什麼!我要你看的是那一團紅霧,注意到沒?他始終不離那場景,知道是誰嗎?對方可是你很熟識的人呢!」 柳紅袖抬首,眼露驚慌,聽殘月的口氣,她有股不好的直覺。 殘月笑得更殘、更冷。「猜到了吧?我清楚你夠聰明,一定猜得到……」 她搖頭,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不會的。」她蹙眉、她懷疑、她反駁。 「正是祝火沒錯。你爹娘死的時候,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可以搭救,卻選擇不救,明白為何嗎?因為他要你孤身無依,這樣才好控制你,不讓你逃出他的手掌心,魔本無情、本無義,怎麼可能愛上你們這些渺小的人類,他圖的不過是你這個手臂上有三顆朱砂痣的畫師,要不然你以為他非要你不可嗎?」 殘月把找不到人的怒火全部轉移至柳紅袖身上,他倒要看看經他有心挑撥後,這對情人還能在一塊嗎? 柳紅袖下意識按住右手臂,雙眸凝淚。 她的心好疼、好疼哪…… 「這樣的丈夫,你還能接受他嗎?」殘月浮在她面前,嘲弄地問。 忽地,一道思緒迅即閃過柳紅袖的腦海,連串殘月這些舉動,螓首抬起,毫不懼怕地直視著他。 「你在氣祝火?所以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嗎?」事情偏偏挑在此時攤開,殘月別有意圖。 殘月冷哼一聲,有些不滿。「我是好心來告知你的枕邊人是什麼樣子,真是好心沒好報!」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時候,究竟你氣他什麼呢?」 這女人真不好對付。殘月暗想。 沒錯,他就是氣祝火。興匆匆去了三國找人,但翻遍整個三國史,就是不見心上人的蹤影,他當然火大了,第一時間就找上已經無法隨意離開南宋的祝火消氣。 怎知,他的妻子也不好控制,害他玩心大減,不過不小小使個手段,實在難消心頭恨。 「我氣他什麼呢?小嫂子,你這問題問錯了,你也說我是他的恩人了,對他,我有何好氣,不過是覺得你被蒙在鼓裡很可憐罷了。」他笑得格外狡詐。 柳紅袖咬著唇,表情堅毅。「我不……」 「殘月──」如火柱般的氣焰頓時將殘月轟離柳紅袖身旁,祝火夾著威風凜凜的氣勢趕回來。 「呵!和我的幻影打完啦?」殘月面帶笑容,得意洋洋地問。「現在才回來,不覺得晚了?小嫂子什麼都知道了呢!」 不再與殘月計較,祝火最在意的是妻子的反應。 柳紅袖先是將定在殘月臉上的目光收回,再緩緩凝視他,然後有了決定。 「那年,你真的在現場?」 祝火坦承不諱。「是。」 因為知道他要尋的畫師就在附近,於是他動身前往,豈料等候他的竟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滅門案。 柳紅袖顫抖著手。「為何不救他們?你的能力如此強,為何不救?為何不救啊?是真的想控制我嗎?」 「我不是神,我無法救閻王要取的命,該絕之人,很難救出。」他解釋當時的情況。 他不否認是有點想救,然後藉此來邀功,只是數個陰差在場阻止了他的行動,於是,他只有眼睜睜看著悲慘的這幕烙印在眼底。 柳紅袖搖頭,眨了眨眼,落淚冷笑。「你會很難救出?這話要教誰信?自負要滅世滅天的人,會沒有能力救人?喔,我差點忘了,你只會殺人而已!」 「袖兒,你是這樣看待我的嗎?和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真認為我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祝火讓她這一席話攻得內心淌血。 「不自私自利嗎?祝火,你過去的個性不正是如此,要你對兩名弱者不出手相救,應該是很正常的事,為何要反駁我的話?」柳紅袖說話毫不在乎地刺傷他。 祝火微楞,沒想到以為最瞭解他的妻子,如今卻是陌生得緊。 「原來……你始終不瞭解我……」 漫漫歲月,他熬得辛苦,不自私,不冷酷點,他會活得痛苦,時時必須在意身旁人的生死更非他能做到的。 原來最終他依然是個魔,他的妻接受不了自己的過去。 祝火頹然地向後倒退幾步,臉色異常地冷靜。 「瞭解你有何用,你終究是個魔!」柳紅袖撂下最後一句狠話,轉身要進房。 祝火不死心地喊住她:「還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嗎?」 柳紅袖停住腳步,拳頭緊握,雙肩顫抖著。 「不要背棄我!你說過要愛我一生一世的,袖兒──」 祝火喚出真心,卻喚不回她的人。 柳紅袖停頓幾秒,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入房間,接著,門板便在祝火面前掩上,也緊緊關閉了他的心。 生平不流淚的他,第一次嘗到淚水的苦澀與溫度。 他要身體何用?不過是想愛人,想被愛罷了……為何上天連這麼一點小小願望也不施捨給他? 望著這對情人再無共度餘生的可能,殘月眉開眼笑。 「現在,我氣消了。祝火,你和我真的再無瓜葛了,哈哈……」伴隨朗朗笑聲,殘月離開了南宋,繼續他尋人的旅程。 片刻鐘後。 祝火轉過身,耳朵裡聽不見半點聲音,他的眼蒙上一層灰,失神落寞地佇立著。 屋外,夕陽西墜,他的心也墜入穀底。 「袖兒……我就這麼讓你難以容忍嗎?你能原諒劉堂權,為何卻不能對我更好些?難道你一點也不怕傷害我……」祝火傷心欲絕地低語。 柳紅袖的絕情讓他心碎。 「喀!」忽然,輕輕的聲音響起,他聽得出那是開門聲,袖兒開門了嗎? 她為何開門? 祝火只敢臆測,不敢回頭。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祝火的心跳愈來愈猛烈。 是袖兒的腳步聲,他不會認錯,她走近他了,為什麼?為什麼? 然後在一片疑惑中,所有的聲音仿佛有默契似地靜止了,獨留兩人的呼吸聲。 感覺到環上他腰的手是如此纖細,祝火強忍滿腔的感動,最後仍不由自主地握緊小小的手心,以防自己只是作夢一場。 「別走!你說過要陪著我,你是我的丈夫,我們要永遠在一塊,你忘了嗎?相公。」柳紅袖的聲音裡透著溫柔。 「你恨我的,不是嗎?」他沒忘記剛才令他刻骨銘心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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