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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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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走不知路的小黑貓陡地從屋簷上跳下來,嘟嘟好跳到剛牧的手臂上,令他駭然一震,手臂同時朝外用力甩出。 「把這畜牲給我抓住!」 「是。」她連忙手忙腳亂的追了上去。 小黑貓挨了剛牧一掌,早嚇得魂飛魄散,惶急地忙著逃命,哪肯乖乖的讓人抓,四爪加上利齒在朱邦璿纖手上一陣亂扯亂咬,害得她鮮血淋淋,疼得要叫出來。 「怎麼啦?」他似乎聽到她吃痛的低吟。 「沒事。」因擔心剛牧又要對這小東西施暴,她強忍著痛,一排貝齒將下唇咬成泛紫。「我抓不住它耶。」 「叫阿福來,一棍子打死它。」阿福是剛家的園丁。 「好好,我抓我抓。」天,又是一道血痕。「現在怎麼處理它呢?」 「趕出去,丟得越遠越好。」剛牧像吃了炸藥,把滿腔的怒火全傾注在這小生命上。 「哦。」朱邦璿抱著驚魂未定的小黑貓,難過的走出陽臺,赫然發現剛易不知何時已站在剛牧所在位置後方的樑柱旁,冷眼冷面的瞅著這一幕。 「你可以勸勸他網開一面嗎?」她低聲懇求。 「誰在那裡?」剛牧聞聲問。 「我。」剛易用眼睛示意朱邦璿先去找阿琳幫她上藥,至於小黑貓的去留則待會兒再來討論。然後走到剛牧身旁,兩人身量一般高大,站在一起足可將所有的陽光全數遮去。 「你沒去上班?」即使對自己的弟弟,剛牧的口氣仍不是太好。 「唔,今天剛好沒有門診。」剛易好意想接過他手中的書報,可一觸及他的指頭,就被他給拂了開去。 「去,叫那個女人把那只可惡的貓給我趕出去!」 「何必呢?不過是一隻貓。」 「怎麼?你不同情人,反倒同情起一隻畜牲。」剛牧咬牙切齒的譏諷他,「三十多年來,我竟不知道你是一個這麼有愛心的人。」 「大哥。」他所謂的「人」,指的應該就是朱德芳。「我會那麼做也是為你好,你當真要氣我一輩子嗎?」 剛牧把頭偏向一旁,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也不要再聽他說任何話。 「她已經到紐西蘭去了,跟她新交的男朋友程友輝。怕你傷心,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你執迷不悟,拿我當仇人看,我就不得不逼著你認清事實。」 「夠了,夠了!」剛牧幾近求饒地捂住耳朵,痛苦的倚在牆上,緩緩跌坐在地面,眼中泛滿了淚水。「她就算有千般的不好,仍是我的妻子呀。」 他和剛易年紀雖然相差了四歲,但心性、脾氣卻有如天壤之別。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母親過世得早,剛牧是長兄,得以幸運地享受到充足的母愛,剛易卻在五歲那年,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和病魔抵抗,纏綿病榻一百多個日子,最後撒手人寰,其打擊不可謂不小。 自年幼起,剛牧就常常因為心太軟,性情太溫和,而遭到其他同學的欺負;剛易則大相徑庭,他酷冷強悍,做任何事情只問成果,不在乎手段。 也因此,他兩人在醫學界的評價也常呈兩極。雖然同樣醫術高超,剛牧善結人緣,而剛易卻孤僻成性,並且明白對外表示,他痛恨社交。阿立是個例外,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兼玩伴,想不和他成為莫逆都很難。 「得不到她的心,要一具軀殼有什麼意義?」剛易不瞭解愛情,因為三十年來,他攏總只交過一個女朋友,時間只維持了三個月,就因為「太煩」這教人目瞪口呆的理由分手了。 「她遲早會回頭的,我相信,只要我對她夠好,一定能感動她,讓她回心轉意的。」 唉!「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你不也一樣?」剛牧恨恨的說:「你以為弄來一個乖巧的女孩子,就能夠取代德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錯了,我從沒想到要任何人來填補你心靈的空缺。」這句話明顯是違心之論,剛易卻能說得理直氣壯。「要她來,只是覺得你需要一雙眼睛,一個談心或發洩的對象。」 「為什麼是她?」 「因為她跟你簡直一模一樣,一樣心地善良,也一樣的懦弱好欺負。」 誠實的話總是又毒又傷人。只見剛牧的臉抽搐了下,眉宇之間已堆滿了黯然自嘲的冷笑。 「好殘忍啊!剛易。」 非常病必須用非常藥醫,明知剛牧不能諒解,他還是非做不可。 朱邦璿搬進剛家以後,她的開朗、樂觀為這原本堪稱平靜但稍嫌冷清,長久彌漫著低氣壓的家,注入了一股暖烘烘的流泉。 無論是在大廳或庭院,經常能聽到她如銀鈴一般悅耳的笑聲。 不知打哪天開始,餐桌旁的人變多了,剛易察覺出父親的心情,最近好像開朗了些,吃飯時經常有說有笑:連原本好久都不下來用早餐的剛牧,從偶爾出現,到現在則是天天準時坐在椅子上,等候朱邦璿下來念早報或晚報給他聽。 他不再亂發脾氣,對家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璿璿呢?」剛正俠對朱邦璿改了稱呼,一下教剛易反應不過來。「飯菜都煮好了,怎麼沒叫她下來?」 「她的手臂受傷了,」阿琳替眾人各盛了一碗湯後,說:「我給她上了藥,但不是很有效,剛剛還在喊疼。」 「家裡有三個外科醫師,怎麼叫你去給她上藥?」剛正俠慍怒的目光掃向剛易。「上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哦。」剛易下意識地瞄了剛牧一眼,很好,那抹歉然的神情,正是好的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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