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落跑大姐頭 >
二十六


  一日又近黃昏,華燈沿著店招明滅在雨幕裡,繁華中有著荒蕪的淒清。

  易昊勤賴在溫柔這棟五十坪的精緻華廈中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吃她的、用她的還佔有她的身體,並企圖奪走她的心。

  算來她真是損失慘重,但,悲哀的是,她竟可恥的樂在其中。

  易昊勤有什麼好?充其量不過是多金、風流的壞男人一個。跟這種男人攪和得愈久,愈容易心神耗弱,她篤定是鬼迷心竅,才會不知懸崖勒馬。

  這世間是非黑白顛倒得厲害,花花大少如他,竟霸道的嚴禁她同時再去和別的男人尋歡作樂,即使只是精神上的出軌也不許。他有情感上的潔癖,他說。

  藉口,用膝蓋想也知道,那純粹是面子問題,以及個人自私的佔有欲作祟使然。遲早他會棄她如敝屣的。

  他對她還沒膩,但是愛恨交加。

  「喂!醒醒,」到現在溫柔還不知道怎樣稱呼他比較適當。「季主任打電話來,要你今早無論如何到公司一趟。」

  易昊勤躺在床上,懶懶地睜開眼,伸直腰脊,複又閉上雙眼。

  「別再睡了,季主任有急事找你。」為他拎來襯衫和西裝衣褲,又催促他一次,「季主任說這幾天都找不到你,大家急死了,一堆會議等著你去主持,公文堆得像牆壁一樣高,還有……」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制止她嘮叨個沒完。「去弄個早餐來給我吃。」

  「我又不是你請的菲傭。」最討厭他這種頤指氣使的口氣。

  「那你就當我的早餐好了。」他伸手一拉,她身形微晃,整個人已跌進被褥裡。

  「易昊勤,你給我聽著,我不是你的妻子,更非你的情人,你沒權利抓著我不放。放開,別,不要親我……」一口氣吸上來,尚不及吐出去,已全數為他所接收。

  儘管在稍後的三十分鐘內,季和謙和趙秘書一共打了十來通電話,他依然能夠從容自若的享受雲雨翻騰的樂趣。

  從浴室沖澡出來,他一邊整裝,一邊叮嚀她,「乖乖在家裡等我回來,你敢『畏罪潛逃』,即使天涯海角,我一樣會逮你歸案。」

  「我又沒做錯什麼?」溫柔大聲抗議。

  「殺人未遂該判什麼罪?有空去翻翻六法全書。」他粗暴地掐著她的下巴,陰險地啄上一口。

  「我……哪有?」他是怎麼知道的?有幾個晚上,她的確曾經趁他熟睡時,偷偷奪回那把手槍,對著他的腦門;可,試了三、五回,她畢竟沒有勇氣,或者因為不捨得,總之她始終沒扣下扳機。

  易昊勤食指輕抵她的心門,綻著一抹惻陰的笑容,什麼也沒說,轉身上班去了。

  歷時三個月又二十一天,她的殲敵計劃變成了難以擺脫的愛恨糾葛。

  眼看易昊勤不肯輕易放過她,該如何是好?

  溫柔坐在梳粧檯前,望著鏡中自己青春正茂、風情更勝以往的嫣容,羞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是陰謀,他讓她一點一滴陷進去,終至回不了頭。再不跟他劃清界線,她遲早要被他毀滅。情字這條路上,她仍生嫩幼稚,而他卻已是老江湖,她的心思瞞不了他,就只有遭擺佈戲弄的份。

  對待別的女人,他也許願意適可而止,但她不同,她的身份和動機讓他有被愚弄的感覺,因此他蓄意絆住她,出自愛的成分應是微乎其微,而報復才是他的主要念頭。

  手機又嗶嗶響起,是龍正義打來的,這傢伙在電話那頭哀哀懇求,要她念及昔日情分,無論如何見他一面,因為今早他接到立明叔寄給他的一綹頭髮,說是他媽的。

  立明叔就喜歡嚇唬人,這招粗淺的心理戰術在道上十分常見,龍正義如果也是黑道份子,應該不至於嚇得心顫膽寒。

  易昊勤命令她得乖乖的待在家裡,等候他回來,若是讓他知道,她跑出去私會舊情人,不知會不會把她大卸八塊,丟到後山喂野狗?

  她決定打電話向白皓勻求救,畢竟是那傢伙害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有義務提供緊急援助。

  「皓勻哥,是我。」

  「溫柔,」白皓勻接到她的電話,什麼解釋都等不及聽,就搶著說:「快去找易昊勤,勸他務必阻止他組織裡的兄弟和黑鳳幫火並。」

  「什麼?」溫柔震驚不已,「怎麼會這樣?」

  「因為立明叔手下的十七、八名弟兄,前天到三重挑了人家兩間場子。」

  是他們先去挑釁人家,難怪人家會挾怨報復。完了,這下樑子結得更深,她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她逃離易昊勤都來不及了,竟然還要去找他,求他手下留情?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才會諸事不順。

  「易昊勤不會聽我的。」她在他心目中根本沒有份量,她只是他暫時的一個性玩伴而已。

  「會的,他在乎你,你的話對他絕對能激起作用。」

  「皓勻哥,你還不明白嗎?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後的那個身份,他恨不得一刀殺了我,可又不肯讓我死得太痛快。」

  「你誤會他了,易昊勤從不對女人下手,他是非常風流,但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種人,他也許剽悍冷冽得嚇人,但這並不影響他傾心戀慕著吸引他的女人。據我的瞭解,他對你的確另眼看待,你可以稱那叫做愛。」

  愛?!

  多麼震撼人心的字眼!

  原來白皓勻有了這麼一相情願的想法,怪不得他會把她的住所透露給易昊勤。

  「皓勻哥,你弄錯了。」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是我弄錯了,還是你反應過於遲頓?」白皓勻是要命的樂觀主義者,他竟然認為只要她肯開口,易昊勤就絕對會下達指令,要求他的部下偃兵息鼓。

  「皓勻哥,」她幾近哀求的說:「你不明白,易昊勤他恨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