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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安采妮憤憤於他的不信任,俏臉登時拉得老長。

  「我有不得不的理由。」

  「是,你無論做什麼都有理由,但愛是不需要理由的。」阿忌捏著她的鼻尖,嘲弄她的心口不一。

  「我會努力。」

  「到那時候我已經七老八老,愛不動你了。」見她小手都凍僵了,他把系在頸上的乳白色圍巾解下一半圈住她。

  「謝謝你。」她看他盯著自己的眼睛眨都不眨,深情無限,居然莫名的一陣心慌。

  「看著我,」他命令著。「讓我看看我眼中的你,是否如你所言的那般意志堅定。」

  「不必試圖考驗我,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語調輕柔,仿佛風中的低喃。

  落日金色的陽光為古道兩旁的橄欖樹撒上美麗的金粉,也將遠方艾庇裡山因風化裸露在外的石灰巨岩染成了淡橘色。安采妮緩緩的把目光和阿忌炯炯的目光交織,赫然發現其中有一抹受傷的星芒。

  「還是對我沒信心?」

  「嘿,原來這裡就是聖瑞米。」他突然話鋒一轉,不想在這美景如畫的小城和她爭吵不休,最好還是暫停不愉快的話題。「傳說這裡是普羅旺斯橄欖樹最多的地區,橄欖樹是很奇妙的植物,永遠可以重生,新樹往往長在老樹的枝幹上,非常念舊。」

  「很像多情的人類?」

  阿忌點點頭。「只限於多情的人類。」人類不見得多類,許多鳥獸比人類還要情深意重哩。

  猶似受了某種神秘的召喚,他二人信步來到維儂神殿,那是一個女子為了信守與情郎的約定,每日在這裡癡癡等候,最後竟變成一個石化的人。人們因感動於她可貴的情懷,特地修築了這座神殿來紀念她。

  安采妮佇立在依然保有女子形像的石人面前良久,思潮激昂波動。

  「什麼樣的人值得她如此傾心狂戀?」

  阿忌只是淡然一笑,並未接口。

  當天他們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到旅館,阿忌等不及到樓下晚餐,即催促安采妮到盛滿星辰的浴室中,沖去一身的泥塵。

  「你先洗好嗎?」安采妮推拒著說。

  「不,我想先躺躺。」

  「可是我……」她憂心臺北方面也許傳真了重要資料給她,但又不敢明白告訴他,怕他聽了要不高興。

  服務生這時在門口輕叩了一下門板。

  「你先進去,我去看看什麼事。」確定她走入浴室了,阿忌才將房門打開。

  服務生手中抱著一疊傳真,說是從臺北傳來給安采妮的。

  「謝謝你。」給了小費,阿忌迅速瞄了眼上頭的內容,有齊美傳來的,有永安傳來的,全是一些懸著未決的公文,等著讓安采妮批示。這些人是怎麼搞的?明知道她好不容易放幾天假,卻還要弄出這麼多五四三的鳥事來煩她。

  話又說回來,若非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急著和臺北方面聯絡,人家又怎麼有辦法把資料傳過來。

  他旋即不悅的將所有傳真,全數塞到置衣的抽屜裡,脫下衣物,加入安采妮的淋浴。

  ……

  「在生我的氣?」伏在他身上,她清楚感受到他心跳的狂亂。

  「沒有。」隱去方才恣意強索的蠻橫霸氣,阿忌急喘的呼吸徒留一抹不願說開的悵惘。

  你有,你只是不說。

  安采妮不安地擁著他,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倆之間究竟存在著什麼問題?

  「下去吃飯吧。」有些問題是無解的,再談下去不過浪費唇舌而已。

  樓下的餐廳早早聚滿了來此享受美食的賓客。服務生帶著他們來到後院樹蔭下的小圓桌。

  在這裡用餐別有一番盎然的趣味。阿忌和安采妮各點了魚香茄子和茴香烤魚,外加一瓶普羅旺斯特產的紅酒。

  「我去去就來。」阿忌離座到前面附在服務生耳邊吩咐了幾句,掛著比方才更難看的臉色回到座位。

  「怎麼了?」

  「沒事。」但他的表情明顯的表現他在說謊,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

  稍晚,服務生端來主菜,順便提著仿古的煤氣燈掛在梧桐樹上,讓四周頓時增添了一份迷離的色彩。

  似乎刻意避開什麼,晚飯後,阿忌便拉著安采妮到鎮上教堂前的廣場,一家咖啡店喝「黑聖水」——濃縮的艾斯培索咖啡。

  「這樣柔和的夜色,和這麼多陌生的人一起享受著生命的美好,覺得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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