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妍 > 紅顏惑水 | 上頁 下頁


  比較起那些明明不想接受,又虛偽周旋的人,她的絕情也許殘酷,但可要善良多了。

  季國欽目光含悲夾痛的盯著她,「你的新男友?」

  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見異思遷、利慾薰心而且薄情寡義。真好,以後她就不用多費唇舌了。

  「再見了,季老師。」她得到的是沉默的回應。

  蘇柳紅聳聳肩,從繁花盛開的小徑走去,處處是親友圍著畢業生拍照的熱鬧、溫馨畫面,完全不同於她的形單影隻。

  誰來為自己慶祝?誰願意跟她分享喜悅?這二十多年她活得夠艱辛也夠疲憊,像山岩壁縫裡的小草,得格外的拚命、格外的爭氣,才能為自己搶出一片天。

  她不需要感激誰,也懶得去恨誰。只要真心誠意做自己,一切努力都只是為了理直氣壯,且有尊嚴的生存下去。然,即使只是這樣,還是困難重重。

  被林正和季國欽這麼一攪和,她連去找水雲揚譏誚幾句的興致都沒有了。

  到她租的小套房去吧。明天就要搬過去住了,還有一些東西必須添購,屋裡也還得整理整理。

  機車沒騎來,又捨不得坐計程車,而帶著這麼一大束花去搭擠死人的公車,簡直是受罪。

  蘇柳紅走到一隻垃圾桶前,毫不心疼的將花束扔入。蔔紹曦如果知道,不知會作何感想。她低笑,抬起眼,正好對上水雲揚一雙冷然的黑瞳。

  「你一直跟著我?」她根本不在乎他看到了什麼。她挑了挑秀麗的眉毛,既輕浮又含蓄地對他賣弄起風情。

  「這裡是通往停車場必經的路。」他揚了下手裡的車鑰匙,要她甭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以為是你特地在這裡等我。」

  她輕笑兩聲,不承認也不否認。「你急著離開吧,那麼,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朝前走了兩步,她刻意加了句,「對了,該恭喜你『弄到』了一個傑出校友獎,它有讓你顯得比較高貴偉大嗎?」

  「住口!」水雲揚顯然被她的話激怒了,一個箭步上前擒住她的手腕,「跟我上車。」

  蘇柳紅沒有掙扎,她被動的、不是太心甘情願的跟著他上了車。

  水雲揚是來狩獵她的嗎?愛情和性對她而言,都是未曾涉足的陌生地帶,她不是不曾渴望,只是這兩種對女人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事,必須加倍謹慎。她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恨夠多了,不擔心再多個一兩項;但,她絕不允許不稱頭的男人,來破壞她小心維護了二十三年的潔淨靈魂和清白身子。

  倘若有朝一日,她願意加入情欲的戰局,玩起性愛遊戲,那麼那個男人非得「財貌雙全」不可。

  水雲揚頗符合她擇伴的條件,希望他的內心不要如他外表那麼高不可攀。

  白色的蓮花跑車內,飄漾著淡淡麝香,是從什麼東西上散發出來的呢?蘇柳紅左右瞧了一下,車裡乾淨得纖塵不染,他篤定是個嚴重的潔癖患者。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故作驚愕的問。

  「載到荒山喂野狗。」他連說笑話,表情都那麼冷,仿佛罩上一層寒霜似的。

  「就為了一句實話?」謀財害命也該找個充足的理由。

  「我告訴你什麼叫實話。」方才的怒氣未消,新的怒火又起,他眼中的星火燃燒熾烈,威脅著要將她吞噬。「你這貪心不足的女人,既想嫁入豪門又捨不得放棄虛華的糜爛生活,鎮日遊走在眾多男人之間,以賣弄風騷來肯定自己存在的價值,我實在不懂,像你這樣的女人,何必裝模作樣去找工作,直接找個闊佬當人家的情婦不是更省事?」

  這番嚴厲的批評,換作別人包准要受不了甚至掩面痛哭,可蘇柳紅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水雲揚。從他黑如暗夜的眸子裡,她看見了自己,美貌與虛榮如兩層若隱若現的薄紗,為她遮住一切,也彰顯了她想彰顯的,沒有人能看進她的內心深處,她的靈魂仍是自由不受污染的。這就夠了。

  「多謝指點迷津。」她推開車門,發現另一隻手仍被握在他手裡。「放開我,別讓我誤會你有心充當那名闊佬。」

  「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嗎?」他很不滿意她無動於衷的態度。

  「彼此彼此。」她嫌惡地拿開他手,「你也並不高明呀,我們一個為利,一個為名,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

  「拿去。」水雲揚塞了一本小冊子給她後就將她推出車外,憤然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就一個剛剛認識不到幾天的陌生男子而言,他的舉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像恨不得一口將她生吞活剝一樣。沒道理呀?

  蘇柳紅低下頭來,邊走邊漫不經心的翻閱那本小冊子,原來是關於學校所有本屆傑出校友們的簡介。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印有水雲揚黑白照片的那一頁,呵,他還真帥透了,濃密高聳的眉下襯著一雙炯燦的黑瞳,即便只是一張照片,都好似能一眼看穿她的內心似的,令人不寒而慄。

  趕快翻到下一頁,迅速瀏覽幾行內文,她卻傻住了。

  家世烜赫已經很沒天理了,他怎麼還可以優秀成這樣?

  剛才對水雲揚所說的那些話,不但顯露出她的幼稚無知,更可看出她是個多麼小心眼的女人。感覺自己的臉沒來由地微微發熱,她忙闔上小冊子,快步走出校園。

  感謝水雲揚沒有當眾反駁或羞辱她,否則她真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為什麼非搬出去不可?」洪燕慈從昨天知道蘇柳紅和蔔紹曦出去吃了一頓貴死人的晚餐後,就極力慰留她住下來。「這個家哪裡不好?缺你吃還是缺你用?」

  「總不能賴您和爸一輩子吧,」她在一旁碎碎念,蘇柳紅還是無動於衷的把所有的衣物統統清出來,一一裝箱,搬到她雇來的小貨車上。「我會常常回來,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將來混出個名堂來絕對要泉湧以報。」

  「我倒不必,別忘了你那兩個姊姊才是真的。」她眼看慰留無效,話放得更軟了,「蔔紹曦是個有為的青年,你千萬得好好把握,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兩個姊姊想,知道嗎?」

  「知道。」她機械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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