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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子青、子青!」忍著手臂上血流如注的槍傷,華德猶不死心的追趕著車子,直到實在不支了,才踉蹌倒地。

  宋思齊拿了一疊鈔票將那三個大漢打發走了以後,帶著袁子青來到市郊一處僻靜的小木屋。

  「進去。」這時他的口氣和緩許多。「不要那樣恨恨的瞪著我看,我也是情非得已。」。

  「你持械擄人,還當街開槍,叫情非得已?」她念忿的躲開他伸過來推她的手,走進小木屋才知道,原來是一間廢棄的農具房。

  「誰叫喬治詹肯斯要用計耍我,沒出息的笨蛋,他姑媽念兩句,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居然連我那一份也敢黑吃黑,媽的!」宋思齊真的很火大,昨聲不斷。

  「惡有惡報。」她實在不知該拿他怎麼辦?「人家華德詹肯斯不再追究,已經算是你走運,怎麼可以一錯再錯?」

  「住口,一提起那王八蛋我就有氣。你說!你跟他是怎麼回事?」他兩手叉在腰上,怒火沖天的瞅著她。

  「我不需要回答你任何問題。」是他先不仁,豈能怪她不顧情義?「放我走吧,也許我還能來得及趕回去勸阻華德詹肯斯,求他再原諒你一次,否則,你就算拿到了錢,也走不了。」

  「不行!」宋思齊斷然拒絕。「是他們把我逼入絕境的,我現在一窮二白,不弄點錢我怎麼活下去?」

  「誰逼你了?」

  「華德、喬治、雪蘭還有你,你們統統都在逼我。」

  「只除了那個茱莉?」袁子青沒好氣的問。「老實說吧,把我擄到這兒來,以便勒索華德詹肯斯,是不是她的主意?」

  他臉上一陣紅熱,半晌說不出話來。

  「被我猜中了?」她歎口氣,悲哀的望著他。「思齊,告訴我實話,這半年多來,你在倫敦究竟過得怎麼樣?為什麼一直沒有跟我聯絡?」

  對於她的追問,他只以背過身子作為回應。

  「過得不好為什麼不跟我說,就算你愛上了別人,我也可以諒解,難道做不成情人,連做朋友也不行?」

  「別再說了。」宋思齊一屁股跌坐在生銹的鐵架上,雙手蒙住了整張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思齊?」就知道他是個感情脆弱的人,這世上沒人比她更瞭解他了。「別這樣,有話好說嘛。」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宋思齊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抬頭看著她。

  「我對不起你,子青,你是這世上惟一對我好的人,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他咽了口口水,用相當壯烈的口吻說:「就這一次,等我拿了錢,我保證走得遠遠的,絕對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

  「不,你該懸崖勒馬的。」還等這一次?有沒搞錯!

  「不,我發誓要闖出一番事業,沒有錢沒有資金,我能怎麼辦?今天我是被殘酷的現實逼上梁山,不是我不肯靠自己雙手打拼,我只是要求一次公平奮鬥的機會。」

  「用別人的錢?」而且以非法的手段取得?袁子青不明白這怎麼叫公平,是什麼原因讓他的價值觀嚴重混淆?

  「華德詹肯斯不也一樣?要不是他祖宗八代的餘蔭庇佑,他能有今天?」

  「那是因為他夠努力呀,你反觀喬治,他得到的庇佑不比華德少,結果呢?到現在還寄人籬下,還混不出個名堂。」

  「我不會像喬治那樣沒出息,我有才華,有能力,只要給我一筆錢,我保證混得比華德還出色。」宋思齊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得到那筆不義之財不可。

  袁子青絕望的看著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這個她曾經真心相待的男人,已逐步踏上不歸路,她卻束手無策。小木屋的天窗忽地飄落雨珠,滴滴答答,像敲擊著她的心門,叫人莫名的惶惶然。

  「一定有別的辦法可想。」

  「我想過了,沒有。」

  瞧他那充滿憤恨的嘴臉就知道,他根本連想都沒想過。

  「茱莉值得你這麼做?」

  片刻的怔忡後,宋思齊肯定的點點頭。「我知道這樣說很傷人,但我真的很喜歡她,她跟我是同類,我們都熱愛表演工作,期望有朝一日能成為閃亮的巨星,我們光靠夢想就可以生存,誰也不必給誰承諾,感覺對了就在一起,哪天淡了膩了,就揮揮衣袖,沒有責任,也沒有壓力。」

  「我也從沒要求你對我負責呀。人和禽獸之所以不同,就在於我們懂得渴望並信守至死不渝的戀情,而不是一切單憑情欲,衝動起來就愛個一兩回,饜足了便拍拍屁股,再去尋找下一個發洩的目標。」

  「瞧,這就是你的問題。」她的話引起他滿肚子的不高興。「你書念得比我好,懂得也比我多,最糟糕的是你一開口就是長篇大道理,給我極大的壓力。我們兩個沒法繼續,你是最大的問題。」

  藉口。

  這樣的談話根本沒有焦點,再講下去也是白講,袁子青抿起朱唇,心灰意懶的望著窗外已漸漸轉小的雨勢。「幫我一個忙,子青,算是你最後一次幫我,就只這一次,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記得我幹麼?

  她悻悻然地睨向宋思齊,小嘴依然緊抿著,不願再置一辭。「子青,我在跟你講話,聽到沒有?」唉,又開始飄雨了,不但飄雨還起霧,天空的顏色和她的心情一樣灰濛濛的。

  那個叫茱莉的女人有本事叫宋思齊鋌而走險,她呢?她值得華德賠上一百萬英鎊嗎?

  「如果華德詹肯斯夠愛你,就篤定會把錢匯進來,他不會報警的,喬治把你們的事都跟我講了,他對你應該是動了真情,我很快就要擺脫困境,成立完全屬於我宋思齊的第一家表演劇坊。」他喃喃自語的說。

  「你在這裡守著我,即使他真的匯了錢,你也不會知道。」

  「茱莉會告訴我的。」宋思齊難掩得意的說。

  「不怕她卷款潛逃?」縱使兩人已成過眼雲煙,她仍不免要生起壞壞的念頭,希望他的新歡,不如他想像的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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