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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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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到宋先生的下落?」他把車子停在一處公園綠地旁。 袁子青傷心地搖搖頭,「那劇場給了我一個電話,我不敢打,我怕——」 「怕什麼呢?」伯爵問。 「怕……」再也抑不住多日來承受的壓力,她雙手捂著臉,痛哭流涕。 「不哭了好嗎?」他驚愕於她個子嬌小贏弱,哭聲居然大得出人意表。「只要那位宋先生還活著,一定可以找著他的。」 這句安慰話比不安慰還糟,特別是「活著」兩個字,更是觸動了袁子青內心深處的悲慟。 伯爵把面紙遞給她,她則連人家的手臂一併抓住,放聲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別,別這樣。」唉,旁人見了說不定會以為是他欺負了她呢。「光天化日,這很不好看的。」 「我才不怕呢,我已經這麼慘了,哭也不行嗎?」活了二十多年,她從來沒這麼受挫過。 袁子青用力擤了下鼻涕,抬頭一看,是人家的衣袖呐! 「對、對不起,」她趕緊幫他擦淨。「我不常這樣失態的,今天真的是個例外。」 「我能瞭解。」瞥見那慘不忍睹的袖口,伯爵只無奈地聳聳肩。「你很愛他?」 「當然嘍,不愛我幹麼來!」面紙沒了,她乾脆拿衣擺當手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驚天動地。 「他值得你愛?」 袁子青一愣。「我不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沒那樣的交情。」 「因為你自己也不確定?」 嘿,這個人實在有夠顧人怨的,以為當伯爵就了不起呀!在臺灣,她可是三不五時就因工作之便,和府院高層、各部會首長吃飯聊天,人家可沒他這麼不知分寸。 「聽著,我很感謝你幫我查到尼日劇場這條線索,但那並不表示,你就能探知我的所有。」 「即使你借我的宅院棲身,並且吃我的、用我的?」他那可惡的白人的優越感所凝出的皮笑肉不笑,令袁子青冒起一把無明火。 「我借住的是雪蘭的家,你不也是寄人籬下?」這話要是讓雪蘭聽到,不罵他個臭頭才怪。 他臉上的笑紋更深了。 「是雪蘭告訴你的?我寄人籬下?」 當然是……她自己聯想的嘍。記得雪蘭告訴過她,這個性好漁色的伯爵大人比她老公要厲害多了,難不成那大宅子真的是…… 「在想什麼?」她晶瑩的雙眸覆上一片水霧,望上去真是楚楚動人,叫人情不自禁的定住眼光。 「在想,你是不是那種見死不救,鐵石心腸,沒血沒淚的名門貴族?」這是種奇妙的感覺,從沒想過有人會以如此尖銳刻薄的言語來詰問他。就某個方面來說,他的確涼薄寡恩,然而誰又敢說他不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個東方來的落難女子,承受了他一而再的協助後,竟還敢帶著幽怨的眼神控訴他,了不起。 安萊子問過,為什麼要幫助她?只因為她那平凡無奇的甜美可愛?當然不是。 「倘使我真是你所形容的那樣的人呢?」不相信除了他的宅子她還有別的地方足以棲身。 「那我就——」等等,現在不是硬要面子的時候,死皮賴臉才是上上策。「那我就欠你一個大人情,等將來我找到我的未婚夫再努力想辦法報答你。」 「這樣啊。」能伸能屈?唔,更了不起了。「原來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女孩。」 「我保證,我還會付給你所有的住宿費用。」用完了人家一整盒的面紙,她歉然地將那一團團慘遭蹂躪的白色紙張,——一塞回盒子裡。「現在已經快中午了,我想去找個地方用餐,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請我吃個飯如何?」禮尚往來,這也是應該的吧。 「很抱歉,跟雪蘭借來的錢已所剩無多,改天好嗎?」袁子青一隻腳踏出車外,又縮了回來。「對了,你還欠我五英鎊,可不可以現在還給我?」 「當然。」伯爵掏出一張簇新的鈔票,卻不肯直接遞給的。「不如我請你,你就委屈一點陪我吃頓飯?」 「借歸借,請客歸請客,可不能算到賬上。」縮回腳的她邊說話,邊往那鈔票上瞄,趁其不備,趕緊搶過放進口袋。現在她是能省則省,有人請吃飯除非是鴻門宴,否則就算再厚著臉皮也去。 伯爵選了一家泰晤士河畔的露天餐廳,是標準的燈光美、氣氛佳。袁子青「不惜血本」點了一隻著雞,一份烤洋芋,一塊提拉米蘇和一大杯的現榨柳橙汁。 不知是否刺激過大,原本茶飯不思的她,這一頓飯吃得狼吞虎嚥,那樣子哪像在享受美食,根本是在自虐嘛。 席間,兩人不發一語,她猛吃,他則怔怔的看著,看著她洩憤也似的,一盤接一盤。 他不過問也不制止,只是安靜的坐在對面,用冷冷的目光看著她一這串的反常舉動。 然後,他望見她份嫩的雙額,悄然地淌下兩行熱淚,超沒氣質的把吃進去的食物,嘔得滿桌滿地,引來旁人的側目和抱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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