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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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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雪蘭稱之為大哥的男子,饒富興味的咀嚼著剛聽聞的中文名字。 「怎麼?你們兩個到底識不識得對方呀?」雪蘭都給搞胡塗了。 「呃,這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後再跟你解釋。」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她真想立刻持著包包就走,免得在這兒丟人現眼。 「子青小姐三天前去過報社。」男子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們就是在那兒認識的。」 「這麼巧!」雪蘭高興的說,「那就好辦了,我大哥不但經營報社,還有劇院。你想知道宋思齊的下落,找他就對了。」 「這樣啊。」袁子青尷尬的低笑一聲,馬上把臉轉向一旁。「那就!雪蘭,我好累,可不可先帶我回房休息休息?」 「你不是急著要找宋思齊?」她還沒跟她大伯把話講清楚呢。 「我現在不急了不行嗎?」三天前才跟人家撤了漫天大謊,此刻她哪有那個臉請他幫忙。 「行行行,橫豎是你的心上人,你愛怎樣就怎樣。」受不了袁子青的善變,雪蘭氣呼呼的拉著她就往樓上走。這古堡式的建築共有三層,十個房間,雪蘭安排袁子青住在二樓左側甬道的第三間。 寬敞得驚人的甬道每隔幾步就放置了新鮮的盆花,兩邊牆上則琳琅滿目,掛滿各種不同風格的書畫,袁子青一眼望去,只認得其中一幅是名舞蹈家鄧肯,其他的就統統莫宰羊了。雪蘭把她從跳蚤市場買來的布包丟往床上,立即用質詢的目光盯著她。 「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先聽哪一項?」袁子青皺著一張苦惱得快哭出來的小臉反問,「是我的倫敦遇動記,還是招搖撞騙記?」 兩個選擇問得雪蘭眼睛都發亮了。「這麼精彩?全部說來聽聽吧。」聽完袁子青指頭去尾,只撿重點的簡報,雪蘭已經笑得前僕後仰,滿床亂滾了。 「你再不停止這麼沒同情心、沒同胞愛的亂笑一通,我這就要走嘍。」真是的,人家已經難過得半死了,她居然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叫你從來也不做壞事,」雪蘭用力緩過一口氣,總算把自己弄得嚴肅一點。「撒謊是需要靠功力的,你平常不多練習練習一些雞鳴狗盜小奸小惡的伎倆,臨到要派上用場,難免就力不從心了嘛。這正是所謂熟能生巧啊。」 「歪理。」像她這類品學兼優,奉公守法的人是多麼難能可貴,怎能怪她不學點壞。 雪蘭的個性和她就大大不同,大學四年,她大概蹺課兩年六個月,學校的功課全靠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卻無法獲得她青睞的男同學,主動提供協助,才讓她勉強拿到畢業證書。 「跟本就是倫敦這地方不好,綁匪、竊賊橫行,還毀了我一世英名。」袁子青越說越氣,恨不得一掌毀了人家的首都。 「對,這裡的人還亂沒品的,除了綁你那窮不拉幾的心上人,搶你那微不足道的錢財,還讓你賒賬,借錢給你,現在則盡心盡力想幫你一個大忙。」 雪蘭充滿諷刺的一席話,說得袁子青面紅耳赤,只好發動淚水神功,以掩飾自己的小鼻子小眼睛。 「對不起,我真是急瘋了,才會口不擇言。」 「無所謂,誰叫我們是好同學又是好姐妹。」雪蘭抓了一把面紙,幫她擦乾眼淚鼻涕。「言歸正傳,宋思齊這件事光靠我和我家那口子是不成的,你還是得面對現實。」 「去求你家那口子的大哥?」一想到那男人眼中滿是譏誚的星芒,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沒錯。若真如你所說的,宋思齊到倫敦以後,一直都在劇場演出,那麼靠我大伯的人脈關係,很快就能打聽出線索來。」 「人家堂堂一個爵士,會願意幫我這平凡的孤弱女子的忙嗎?」或許到駐英國辦事處尋求協助還實際一點。 「是伯爵不是爵士,我大伯比喬治要厲害多了。」雪蘭話裡頗有悔不當初嫁錯人的遺憾。 伯爵也可以這麼年輕俊朗?印象中的伯爵應該都是老態龍鍾,頭髮灰白的歐吉桑才對呀。 「難怪他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拽樣。」袁子青很小人的批評她在倫敦的第一個「恩公」。 「他這個堂堂伯爵的確很不親切也不友善,但他卻網開一面讓你登報賒賬,這就表示他會照顧孤弱女子。」 「是嗎?」袁子青依然憂心忡忡。「問題是,我現在身無分文,可能沒辦法給他任何報酬。」 「就算你沒讓扒手給扒個精光,你也照樣請不起他的。」雪蘭說,「我大伯是個怪人,願不願意管閒事,但憑他高興與否,他不喜歡的人,即便堆來了金山銀山,說破了嘴,他還是無動於衷的。」 「那就更沒希望了。」袁子青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雪蘭當場淹死。「我這女騙子兼窮光蛋,憑哪一點能讓他伸手幫忙?!」 「美色。」雪蘭帶著曖昧透頂的賊眼,沖著她眨著不停。「我大怕生平沒啥嗜好,專愛收集美女。你無與倫比的東方古典美姿色,包准可以讓他伏地稱臣。」 「開什麼玩笑!」袁子青立刻嚴峻的否決了她這荒天下之大謬的提議。「我乃三貞九烈,具有中國婦女傳統高尚美德的好女人,豈可要那種低劣的手段。」 「你也幫幫忙,這只是權宜之計。」 「不行。」從小頂著模範生光環長大的她,撒一下謊已經讓她自責到快不行了,絕不容許自己再犯第二次錯。「你不要再勸我了,這事,我會另外想辦法。」 「你想得出辦法?」才怪! 「事在人為,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明明是至理名言,為何才說出口就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到了倫敦她才發現孔孟先賢的話,似乎並不適用於這個遠方的國度。 「那麼,我先恭喜你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嘍。」雪蘭算是敗給她了,在社會上打滾多少年了,這四四方方的死硬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如果你回心轉意,願意聽從我的錦羹妙計,請記得,我大伯的臥房,就在甬道左側的最裡面。」 雪蘭掩上房門後,袁子青才驚訝的發現,夜原來已經這麼深了。 房內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拉至窗外,毫無預警地襲來一陣濃霧,溫度驟然降了兩三度。 好冷!趕快到浴室沖個熱水澡。 床邊的電話鈴聲竟霍的響起,她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去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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