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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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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袁子青回答,那櫃檯後的男子就搶著說:「她是來登廣告的,尋人啟事,找她的未婚夫,一個叫宋思齊的臺灣人。」 「未婚夫?」那男子臉上的譏誚已經轉為嘲弄了。「你叫季雪蘭?詹肯斯爵士是你的姐夫,而你卻還有一個未婚夫?方便讓我看一下你的護照嗎?」 又要看她的護照? 「為什麼?我只是登個廣告而已。」袁子青充滿戒慎的緊握著兩手。 「但你要賒賬,忘了嗎?萬一你是個冒牌貨,這筆錢我找誰收去?」 「我……放在我姐姐家裡。」就算人家不懂中文,也憧得羅馬拼音,護照一拿出來,她的騙術豈不立刻破功。 男人解意的點點頭。「你去過詹肯斯爵士的家了?」 「對啊,我到英國來這幾天就一直住在他家。你和我姐夫很熟?」 「沒錯,我們相識三十幾年了。」 嗄!那麼熟?那……他肯定見過雪蘭嘍?袁子青霎時口乾舌燥,呼吸困難。 「既然這樣,那我這賬等三天后再付,應該也無不可吧?」不能再待下去,尤其不能再回答他任何問題,否則破綻越來越大,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男子倒挺大方的,「三天后我到詹肯斯爵士家跟你收款。」 「一言為定。」袁子青剛跨向旋轉門,那男子忽爾叫住她。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慌忙推開旋轉門,寒風一下灌進她的袖口,令她由背脊直冷到腳底。 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簡陋的旅館等候消息。這四天她食不下嚥、睡不成眠,整個人狠狠瘦了一大圈。宋思齊啊宋思齊,你到底在哪裡?怎麼會這樣呢?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遭人綁架呢?老弟說,綁架宋思齊的人頭殼一定壞去了,再不然就是超級神通的打聽到他有一個盲目兼死腦筋,又絕對樂意為愛犧牲奉獻,肝腦塗地的女友。 第一個可能性,袁子青根本懶于理會,至於第二個嘛,她的確很願意為愛赴湯蹈火,但,那又怎樣?癡心又不犯法。 問題是,那些綁匪什麼人不好去綁架,偏偏選上他?又怎麼會開出這麼龐大的贖金,在如此遙遠的國度,能打聽到她就必定也能同時打聽出,宋思齊貧窮得可憐的家境,怎麼還會開出二十萬英鎊贖款的條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宋思齊在信上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線索,只有一個存入款項的賬號。一口氣叫她怎有辦法籌到折合台幣近千萬元的現金? 付不出贖金,惟一的辦法就是把他給救出來,但,怎麼救呢?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鬥得過那無惡不傲的綁匪。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起身臨窗而立,外頭的倫敦夜景,是這般的絢爛迷人,古老的宏偉建築和現代華麗的樓宇交相表現大英帝國的昔日榮光。 知名詩人薩謬爾詹森說:當一個人厭倦倫敦時,他也厭倦了生命,因為生命所能給予的一切,倫敦都有。 是這樣嗎? 袁子青不得不懷疑,這個從一開始就表現出毫不友善的城市,能提供給她什麼她想要的? 猶如石沉大海,整整三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袁子青頹然地歪回床上,想到宋思齊可能受到的磨難,不禁傷心得淚眼婆娑。 床頭櫃上的電話,選在這時候大鳴大響,她惶急抓起話筒,「喂?」 「安靜聽我把話說完。」是個男人,操著濃重的愛爾蘭腔調。「你的男朋友在我們手上,趕快交出贖款,否則我們就要對他不利。還有,不要再到報社刊登廣告,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請問你——」電話掛斷了,只餘一長串嘟嘟的聲響回應她。 她連宋思齊的聲音都沒聽到,更遑論問清他是否遭到綁架?好不好? 茫茫人海,她根本求助無門,怎麼辦才好?她忍不住放聲大哭,傷心得不能自己。 「鈴——鈴——」 電話!「喂,聽好,」這次袁子青先開口為強,「別掛電話,我跟你說,叫我朋友來接電話,我要確定他是否無恙,其餘的才有得好談。」 「子青,是我,雪蘭啦。」 話筒那頭嬌嗲的聲音把她緊繃的神經從崩潰邊緣拉了回來。「雪蘭,你回來啦?不是下劄拜才回來的嗎,怎麼?」儘管不是她預期的電話,但能聽到熟人的聲音還是挺叫人安慰的。 「知道你到英國來,我哪還有心情玩?」季雪蘭很熱情用邀她到家裡住。「我派司機去接你,三十分鐘之後到。」 雪蘭家就位於道堤街,臨近特法加廣場一座外表毫不起眼,走入圍牆內院卻是令人一眼望不盡的古老城堡。夜裡的特法加廣場,喂鴿子的觀光客都散了,三三兩兩的流浪漢聚集在一個個小角落生火取暖。 據說大文豪狄更斯、喬治歐威爾都曾在此地留下足跡。袁子青沒心情去緬懷古人的文學風範,只是很悲傷的想著,萬一來思齊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麼辦? 電動的鐵門往裡面滑開來,司機繞過大片草坪,直接把車子開到古堡前面,雪蘭已經等候在回廊下。 「老天,你的樣子比遭到打劫還要淒慘。」她張開臂膀將袁子青擁進懷裡,邊吩咐女傭端出好些吃的喝的,「傻哦你,宋思齊是踩不死的蟑螂,他不會有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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