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上 > 大夢方醒誰先覺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尉遲延從浴室出來時,唐半醒正抱著《尉遲家譜》看得津津有味,她所停留的那一頁是第二十三頁。

  尉遲延抽走她手中的書,無視她的不滿,拿出衣櫃裡的睡衣,把她推進浴室,待聽到裡面傳出水聲,他進入辦公室把家譜鎖進保險櫃。

  現在,還不是時候。

  唐半醒挽著褲管甩著長袖子步出浴室,先在床上櫃子裡翻來翻去,最後進到辦公室,裡面只亮著一盞落地燈,在燈的光圈之外,是他有點孤單的背影。他站在落地窗前,不知看什麼看得出神。

  她繼續找,東翻西翻,上翻下翻,左翻右翻,越翻越惱火。

  「唐半醒,不用找了,那不是你該看的。」

  「小氣,我又沒長激光眼,看一眼又看不壞!」

  「唐半醒,只有尉遲家的人才有資格看。你想看,也是可以,不過得先改名為尉遲唐半醒!」

  尉遲延轉過身,望著她的眼睛和他身後的夜色一樣深沉,她不自在地絞絞手指,打個呵欠道:「好困,我睡了先。」

  笨蛋笨蛋!平生第一次被人求婚,竟然是為了一本家譜!

  哼,不就是本破家譜嘛,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她從現在開始記家譜,過個三五百年,她的唐氏家譜必定比他尉遲家譜要餡兒多料兒足麻辣香鮮!

  只是,尉遲棗後來怎樣了?那裡面有沒有尉遲米、尉遲鹽、尉遲碗和尉遲尺的故事?鹽土豆,你是真有其人?鹽土豆,你執了誰的手,與誰偕了老?

  夜裡,唐半醒從夢裡醒來,臉頰濕漉漉。

  夢裡有鐘聲,有青石山徑,有紅磚廟宇,有繚繞香氣,有「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的祈願,還有一個男人立在青山之崖的背影。

  山頭升起一輪紅日,薄暉暈染上他的頭他的肩他的長袍,暈染出一幅孤寒清冷的觀日圖。

  隨後,場景一換,尉遲延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被定格,獨自承擔,默默忍受,幽幽暗暗,似一首哀傷夜歌。

  唐半醒伸手在床上摸來摸去,身邊沒人。

  她摸黑下床,拉開門,只見辦公室裡仍亮著落地燈,尉遲延躺在沙發上雙臂環胸而睡。

  她蹲在沙發邊,打量他的臉。

  這是一張男人味十足的臉,如果用形容詞來描述,則是堅定、果斷、有力、可靠,很MAN,還有,性感。

  發線很性感,鬢角很性感,嘴角很性感,下巴很性感,性感得令人喉口收緊口乾舌燥。

  唐半醒咽了咽口水,眼睛覷到他敞開的領口,從領口望去,可以看到他胸口躺著一粒酸梅,唔,或者,烏幹梅?楊梅?核小,唔,吃不著,摸摸總可以吧。

  正當她把手伸進領口之際,一道沙啞男聲在頭頂響起:「唐半醒?」

  作惡的手迅速縮回,唐半醒強作鎮定地掩著嘴打個假呵欠,板著臉撐著膝蓋想起身,只是蹲得太久,腳板發麻,膝蓋一哆嗦,她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在尉遲延的頭頂,迎上尉遲延朦朧又性感的眼,唐半醒腳麻得一提起就軟得無法落地。

  「唐半醒?」

  「不准說話!」

  「怎麼了?腳麻?」

  尉遲延抬手一拉,她就倒到他身上,臉栽進他脖頸,嘴唇貼上他的喉結,唔,好性感。

  不等唐半醒讚歎完,就覺腳指頭猛然扭曲抽緊,唔,痛。

  「尉遲延,別、別動,我,我腳抽筋啦!哎哎,叫你別動啦,笨蛋,是右腳啦!」

  當他溫暖的大掌握上她冰涼的小腳,手指略用力捏向她抽筋的腳趾,片刻後,痙攣消失。

  唐半醒抬起腳攀上沙發,整個人趴到他身上,臉在他脖子裡磨來蹭去,舒服得吐了口氣,好似她的身體渴望他的溫暖渴望了很久後終於如願以償。

  尉遲延的手仍握著她冰涼的腳,「你沒蓋被?怎麼這麼涼?」

  「還說呢,中央空調都沒了,被子又那麼薄。」

  「現在暖和了?」

  「嗯,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要叫熱血男兒了。尉遲延,你不蓋被也這麼燙,你發燒了?幸好我壯,不怕你傳染。」

  尉遲延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丈量她所謂的「很壯」,不禁輕笑著吻上她的小卷毛兒。

  唐半醒把臉從他脖子裡挪出來,往上爬一爬,盯著他嘴角問:「尉遲延,我能不能咬你一口?」

  性感的嘴角往上翹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似在發出邀約,於是唐半醒老實不客氣地湊上去用舌尖舔舔,左一角,右一角,左一角,右一角,舔得尉遲延心癢難耐,忙抬手固定住她不安分的頭,「唐半醒,你在調戲我嗎?」

  折磨人的小東西,她知不知道她是在往乾柴上添汽油,嫌火燒得不夠旺?

  「調戲?你不喜歡?」

  喜歡,怎會不喜歡。她終於像夢裡一樣主動親近過來,他不喜歡才怪!

  只是,能不能換種調戲方式,比如說,由他主動。

  他的主動帶著火辣的掠奪和佔有,不是調戲,而是侵略。

  不過是一記吻,就吻得唐半醒出了一脊樑的熱汗,面頰滾燙,整個人熱乎乎暖融融,就似一塊剛出爐的甜香宜人烤地瓜。

  如果第一次吻是百轉千回的遲疑,那這一記吻則是千錘百煉的堅定。

  「唐半醒。」

  「嗯?」

  「唐半醒。」

  「哦。」

  天亮時,唐半醒從床上坐起來,一臉迷糊與怔忡,如果不是摸到嘴唇的肥腫,她會以為她又做了春夢。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會調情呢!哼,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女人調教出來的?可惡!

  辦公室裡似有人聲,她將耳貼在門上良久,什麼也聽不見。

  她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出去而不被同事發現?

  或者,她就暫充一天陳阿嬌?

  她小心翼翼擰開門把手,輕悄悄把門拉開一條縫,窺。

  什麼也看不見。

  她把門又開大一點,借著文件櫃的遮擋,慢慢探出頭。

  剛把頭挪到能看到的角度,她的面前就多出一雙大腳。

  「尉遲……棗?」

  男人眯著眼,居高臨下打量她好一會兒才問:「你是誰?認識我?」

  唐半醒不客氣地回以打量,這個男人和尉遲延一般高大,給人一種淩厲霸道的壓迫感,看久了會頭皮發麻。

  唐半醒不答反問:「你們全家都移民過來了?」

  「我問你,你是誰,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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