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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怒火沖天,生氣意味十足。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小心翼翼,試探意味十足。

  她在搞什麼?工作又做完了?到底是她太高效,還是工作量太少?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至少有二十個小時在胡思亂想,包括睡眠時間。她的腦容量到底有多大?怎麼能裝那麼多東西?

  尉遲延翻著當天的青年報,副刊上半醉的故事是《不見又何妨》:「你好比太陽,我好比月亮,只要你我莫相忘,不見又何妨。」

  不見又何妨。不見又何妨?

  貪心是個無底洞,他想要的,豈止是用天天見面就能填滿。

  被叫去開會時,尉遲延不禁分神打量各位參會者。珍妮在紙上奮筆疾書,她也愛畫雞鴨鵝的漫畫?維可在偷偷打呵欠,她昨晚也熬夜寫小說了?四十多歲的總裁對他這個二十八歲的特助誠惶誠恐,難不成也藏了很多秘密?

  「特助,您還有何指示?」

  尉遲延回過神,淡淡掃一眼討好意味十足的總裁,合起文件夾,面無表情地起身,「沒有了,大家在明天之前把行動計劃發給我,散會。」

  踏出會場後,尉遲延不禁摸摸自己的臉。方片臉?延方片?他在她眼中的形象只是一張撲克牌?

  從不把工作當煎熬的尉遲延,平生第一次慢慢「熬」,尤其是下午五點以後,不過是一個針格的距離,卻似總也指不向六點。

  他有點心浮氣躁,有點坐立不安,儼然一個初次赴約的傻小子。

  天曉得,這約會還是他自己定下的,人家女方根本不領情。

  當耳邊又傳來歡快的歌聲,尉遲延緊繃的神經隨之放鬆,他拎起事先準備好的公文包,推開辦公室的門,配合耳邊的節奏往電梯間走。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兒朵朵開,枝頭鳥兒成雙對,情人心花兒開。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兒開。」

  尉遲延聽她陰陽怪氣南腔北調地唱,嘴角泛起笑。

  電梯門在二十五層打開時,唐半醒看到與她打照面的尉遲延,心裡犯嘀咕:「真是巧得邪門兒!」

  見她猶豫不決欲進不進的樣子,尉遲延捺著性子等,果然不出三秒,就聽她想:「嘁,電梯又不是他家的,誰怕誰,我要是不進,他還以為我怕了他。」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咚鏘咚鏘……」

  他成肉醬了?明明他骨頭很硬地說。

  「人肉叉燒包,好吃不要錢嘍,這邊瞧這邊看嘍嘿——」

  她改姓孫,叫孫二娘了?看她纖細的樣子,不像。

  「江湖笑,恩怨了,人過招,笑藏刀……」

  唐半醒語錄:面對敵人,要像秋風笑落葉一樣。

  出了電梯,他喚:「唐半醒。」

  唐半醒似衝鋒槍般埋頭前進。聽不見聽不見,我沒聽見。

  尉遲延好笑又無奈地緊走幾步擋在她面前,她一個刹腳不及,差點撞在他身上,好在她身手敏捷,避免了親密接觸。

  「你幹嗎!」

  看她瞪著桃花眼似備戰的刺蝟般豎起倒刺,尉遲延忍著笑,從公文包裡掏出個小方盒,「沒什麼,今天有人送了我一個女孩子家的玩意兒,我用不著,扔了也是浪費,不如送給你借花獻佛。」

  「無功不受祿,我不要。」

  好歹打開看看,一個大男人特意去挑了好久才覺得挑出她想要的,給點面子。

  他只好自己動手,笨手笨腳地拆開包裝紙,掏出禮物。

  看她眼光放亮,他故意歎了口氣,狀似不忍,「扔了挺可惜的,不知道砸碎了,裡面的雪花會不會飄出來。」

  說著,他把水晶球倒過來晃一晃,靜止的白雪世界霎時變成了雪舞飛揚,音樂聲如傾如訴:「EdelweiXH1,EdelweiXH1,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唐半醒咬著唇,百般掙扎。要,不要?這正是她想去買的,雪中送炭也沒他送得巧。

  她狐疑地瞪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他裝傻,「知道什麼?」

  「沒、沒什麼。我有事先走了。」

  「這個,你不要我扔嘍。」

  「隨便。」

  倔丫頭!

  小晚,你吹牛,說什麼只要裝出扔的樣子,再嘴硬的女孩子都會放棄拒絕,騙人。

  或者,是他演得不像?

  看她拐進商場,他只得收起水晶球,獨自回家。

  晚九點,聽到她回家的聲音悔意頗濃。早知道就死皮賴臉要了水晶球,她哪知道那裡待售的要麼雪花不對要麼音樂不對,害她挑了一晚上也沒挑到心儀的。

  九點半,聽到她的欣喜。嘿嘿,嘻嘻,哈哈,那傢伙還不錯嘛,EdelweiXH1,EdelweiXH1,Smallandwhite……

  這一晚,尉延遲的夢中有雪,有《雪絨花》,還有相擁看雪的她和那個看不清面孔的鹽白男。

  第六章 困惑

  唐半醒的困惑與日俱增。

  那人是誰啊!她肚裡的蛔蟲?在他面前,她總有被看穿的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很窩心,有時候很鬧心。

  尤其是最近幾天,她一看到他,就覺得自己似脫光了般站在他面前,而他動不動就臉紅,紅得萬分可疑。

  她不止一次暗罵自己「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每每還是在早上對他的鮮榨豆漿沒有抵抗力,在晚上還是要枕著《雪絨花》當安眠曲。

  吃得越多,聽得越多,她在他面前就越無法理直氣壯。有時候,她甚至恨恨地想他是不是蓄謀已久,他是存心故意拿餌釣她上鉤。

  她又不是什麼美人魚,討厭!

  唐半醒眯著眼惡狠狠地吸著豆漿,含著吸管的樣子似含著奶嘴的嬰兒,這個時候的她是一天中最可愛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樣子和夢裡那只溫順小綿羊一般惹人憐愛,引得尉遲延不停從後視鏡裡看,怎麼看也看不夠。

  唐半夢過了幾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後,培訓一結束,她就大喊著受不了,將作息調整為晨昏顛倒晝伏夜出,搭車三人行遂變成拼車二人組。

  唐半醒原不想承他的情,每天早上試圖避開他,可是無論她起得再早還是起得再晚,他都能堵住她。她曾懷疑他是否在她家裝了監控器,為此她還神經兮兮地把家裡各個角落排查一番,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怎麼能把時間拿捏得那麼那麼好?

  嗚,他是卦士?是頭一天夜裡觀了星象?還是出門前卜了塔羅牌?看他的樣兒,不像是會懂周易八卦之人哪。難不成,他是外星人?有特異功能的變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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