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上 > 微涼麥正秋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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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為了體現公平公正的原則,這次太子妃大選向全民公開,上至王孫將相,下至平民百姓,男女不限,機會均等。 「你們,是南桑人?」 聽到阿涼掌櫃的發問,麥正秋眼中閃過一抹驚詫。 麥氏一族雖在南桑國是家喻戶曉的名門望族,可對東來百姓來說,卻陌生得聞所未聞。想來這大雄小雌店能登上《皇家御覽》並成為太子妃大選的篩選第一站,必定有其過人之處。若是能得阿涼掌櫃助上一臂之力,或許梅兒的勝算會加高一籌。 麥正秋心下計量著,待抬眸迎上阿涼的注視,被那樣純淨清澈的瞳仁一照,他面上一熱,竟心生赧意。 只是那樣淡淡的凝視,竟似被他瞧去了整個靈魂,無可名狀的羞愧急湧而上,突然間,他不太願將自己的算計用在他身上。 暗咳一聲拉回心神,他平靜地開了口:「阿涼掌櫃真是好眼力。」 阿涼不再多言,只是安靜地打量一番梅兒,然後指了指室內的座椅,示意她坐上去。 梅兒似又回到了前一日,似做夢一般,他只點了點頭,她就似被施了法術,抬腳,邁過門檻,心似小鹿,緊張又期待地坐進那把又軟又舒服的墨綠色太師椅,抽籤,換衣,感覺他柔潤細膩的手指在臉上輕揉慢撚創造神奇。整個過程似在雲裡霧裡,全身輕飄飄的,由內至外感覺到歡欣和羞怯。很想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可一睜眼看到他全神貫注無波無瀾的眼神,她又慌不迭闔上眼,只覺心似要跳出嗓子眼兒。呼,她肯定病了,遠離家鄉,水土不服,所以,病得很凶,很難受。當他的一切動作停止,她看到鏡中的自己一臉烏黑一身襤褸,似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眼淚立刻奪眶而出。這樣子的她好醜好臭,他,他很討厭她嗎? 怔怔地看著那把迥異於墨綠色太師椅的松木椅,梅兒揪著衣襟,遲遲不敢坐上去。來之前,她刻意把臉洗得白白弄得粉粉,他又想把她弄得醜醜臭臭? 求助地望向大哥,卻見大哥望著門外,沉思的模樣讓她想喚卻出不了聲,只好怯怯地垂下頭,裝作沒有看到阿涼的指示。 「如果梅兒姑娘這般膽小怯懦,我想,這大選還是不必參加為好。」 朝門口走了兩步,阿涼在桌旁坐下,自顧斟了杯茶,慢咽而下。 與其勞心耗力做什麼「瞎子點燈白費蠟」的無用事,不如歸去,另覓良人。 可惜,他的好心規勸,無人聽得進。 梅兒一聽,眼淚「吧嗒吧嗒」就落了下來。 麥正秋聽了,眉頭微擰後又鬆開,沉吟道:「不知太子有什麼喜惡,還請阿涼掌櫃指點一二。」 阿涼轉著茶杯,抬眼看過去,嘴角微勾,「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 倚窗而立的麥正秋心下一怔,那是笑嗎?輕輕淺淺的,好似他南桑國最纖細最柔韌的桑蠶絲,幾不可見,卻價值連城。還有那眼中的一抹狡黠,隱隱帶著笑意,卻暗藏算計,他,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好處?似中了魔似的,想要傾其所有,只為那一抹淺淡近乎於無的一笑。 「阿涼掌櫃要什麼好處?只要麥某力所能及,定當雙手親奉。」 壓下心中莫名的激蕩,麥正秋手搭向窗櫺,指腹無意識地撫過窗櫺上的鏤紋,沉聲應答。 好似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阿涼放下茶杯,曲指在桌上輕輕一敲,道:「好,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得到承諾,阿涼負手起身,一步一頓,站到他面前。 「我想要你的味道。」 對,就是這個味兒,離得近了,越發滋心潤肺。不知是衣服布料的味兒,還是洗衣皂莢的味兒,真好聞啊真好聞。 阿涼皺皺鼻子,眯眼深吸了口氣,仍覺不過癮,抓過他的胳膊,將臉埋入他的袖中,蹭。 縱是麥正秋再怎麼沉穩,也不禁後退一步,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像小狗樣在他衣袖間嗅來嗅去。 他一退,他立刻跟進一步,為防他再退,他竟伸臂環住了他的腰,臉順勢埋進他胸膛,深呼吸,深吐納,滿足地發出幾聲細微的呻吟。 那副眯眼陶醉的模樣,仿若嬌憨的稚兒,有趣可愛,令人無法著惱。 僵硬地張開雙臂,麥正秋想推開他,手落到他肩上,卻怎麼也不忍使力。 被人如此眷戀地擁抱,是生平第一次。似受了他的傳染,他竟然對這個擁抱也滋生了眷戀。 於是,原本想要推拒的手掌,落下去時,竟然變成了拍撫。 即使隔著衣料,仍能感覺到掌下的肩頭圓潤而柔膩,好似,好似女人的嬌軀。 「女人」二字撞進腦海,麥正秋心下一動,看向那個仍在他胸口磨來蹭去的小腦袋,身體霎時變得僵硬。 一抬頭,看到梅兒張著嘴呆呆地伸指指著他,他竟似做了虧心事,立刻用力將他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阿涼踉蹌後退,在快被身後的椅子拌到時,麥正秋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也不知是他心裡有鬼還是怎的,只覺他的胳膊也似柔若無骨軟得不可思議。指間似著了火,鬆開指,看他跌坐進椅,忙背轉身,推開窗,放進一室的風,藉以掩飾紊亂的心緒。 阿涼意猶未盡地坐在椅中,皺著鼻子喃喃:「真好聞,你每天讓我聞一聞,我就幫你。」 梅兒仍吃驚地張著嘴,當初聽說選太子妃是男女不限,她就對太子的「男女通吃」頗為震驚,沒想到,沒想到東來國人不但愛女扮男裝男扮女裝雌雄不分,還如此大膽地男撲男,難道,在東來國,男人是可以嫁給男人,女人也是可以嫁給女人的? 頭腦混亂的梅兒口中發苦:「你、你不喜歡女人嗎?」 「喜歡啊。」阿涼一邊皺著鼻子,一邊繼續探手伸向麥正秋。 麥正秋不著痕跡地擋開他的碰觸,心情複雜,難以言說。 看阿涼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喜男還是喜女,恐怕尚未定性,而他自己卻已是十足十的男人,二十有六,之前從未出現過斷袖之癖的跡象,今天卻被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弄得心旌蕩漾。既然他經營的「大雄」是女扮男裝,那他有沒有可能也是女人所扮? 梅兒仍在問:「那你,喜不喜歡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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