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上 > 微涼麥正秋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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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陽光大盛,即使隔著一層窗戶紙,明晃晃的光亮仍刺激得太陽穴鼓鼓作痛。 從小到大,他就很怕夏天,一入夏,他就夜夜不得寐,苦不堪言。究其原因,乃,他有懼蚊症,很嚴重的那種。蚊子是他的仇敵,嗜他血成性,一到夜晚,天剛擦黑,它們就迫不及待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包圍,害他必須不停走動才能避免自己成為「蚊窩人」。 同為一母所生,阿閑卻壓根沒有這種煩惱。坐於一處,蚊子專咬捂得嚴嚴實實的他,反觀赤膊露腳的阿閑,蚊不沾身,瀟灑非常,真是不公平哪不公平,人比人,氣死人! 為了驅蚊,他這些年什麼偏方都用了。聽說蚊子不愛聞夜來香的味兒,他就在房前屋後種滿了夜來香。聽說蚊子怕蒜的辛辣味兒,他就一年四季一日三餐蒜不離口。聽說艾草能驅蚊,他就天天用煮好的艾草水泡澡。聽說薄荷能驅蚊,他就將其葉搗碎成汁,在浴後塗滿全身。聽說穿白衣能降低蚊蟲叮咬的機會,於是他非白不穿。聽說…… 唉,所有「聽說」到他這裡全變成了「傳說」。不要說雙管齊下,就是多管齊下,也沒用,蚊照咬,血照失,晚上照樣睡不著。 這一回倒是因禍得福,沒想到被惡人擄去卻能換得一夜安眠,很好很好,不錯不錯。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如果能日日好眠度過盛夏,他倒不介意成為他人階下囚。 伸伸懶腰,阿涼抬腳下床。 腳剛立穩,就感覺到強烈的窺視,這屋內,竟另有旁人。 直覺地回身,整個人一下子落入到一雙黑眸中,心,突地提到了嗓子眼,然後又緩緩落回去。 那是怎樣溫潤的一雙眼睛啊,黑、亮,卻不見利芒,似柔軟的波光,緩緩流瀉進了心房。 「阿涼掌櫃,昨晚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阿涼眨眨眼,看黑眸的主人抱拳起身,高大健碩的身軀似一座高山拔地而起,他不由後退一步,以便將他悉數納入眼中。 沒想到,這個擄他之人竟是昨日在店外吸引他多看了兩眼的黑衣人。 雖然昨天只看了他的側影,沒瞧清五官,可他知道,就是他沒錯。 這個魁梧的男人,即使離得這麼近,也沒有給人壓迫感,仍是那副恬淡的樣子,看著他,就覺得心靜,清涼。 他仍著一身黑袍,金絲滾的邊,麥穗繡的紋,修身挺拔,卓而不凡。 他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他。 沒想到阿涼掌櫃平平板板的面孔上竟鑲著兩枚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的雙眸,一身素白,好似一幅靜謐清幽的水墨畫,寧靜而致遠,文雅而雋永。 對視中,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而後叩門聲響起。 「大哥,你起了嗎?」 黑衣人收回視線,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名俏生生的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柳眉,杏眼,櫻唇,骨碌碌轉著眼珠的模樣煞是可愛調皮。 「麥望梅?」 看到她,阿涼啟唇低問,只是確認,語氣並不驚奇。 「咦,你記得我?」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只有一面之緣的阿涼掌櫃準確無誤地念出來,她的杏眼立刻變得又圓又大,眼中閃爍著好奇崇拜的光輝。 阿涼掃她一眼,沒有回應。 麥望梅有點無措地咬了咬唇,求助地看向大哥。 黑衣人將梅兒拉到身側,語聲清淡:「在下麥正秋,是梅兒的兄長,昨天梅兒哭著從大雄店跑出來,在下以為舍妹受了欺辱,一時魯莽將阿涼掌櫃擄來,還請阿涼掌櫃大人大量,原諒在下的不敬。」 「麥正秋?」阿涼偏了偏頭,耳中除了這三個字,其他的全成了耳邊風。 他喜歡秋天,四季中最愛的一季,沒有蚊子,微微的涼,很容易入睡。 望向這個叫秋天的男人,他問:「你們,是南桑人?」 據說,南桑國有麥氏一族撐起整個南桑國的糧食種植。麥氏家族內部細分為好幾部,麥家長子負責麥部,次子負責稻部,三子負責豆部,四子負責薯部,五子負責雜糧部,另有么妹,年紀尚幼,不曾接觸家族事務。 近些年,南桑國一年澇,一年旱,旱極而蝗,顆粒無收。靠著存糧度日,南桑國捱過了兩年,可是坐吃山空,終非長久之計,若是能取得旱澇保收的《天書》,或許能助南桑國渡過難關再創輝煌。南桑國君輾轉得知上古《天書》被館藏于東來國,遂令麥氏不遺餘力也要取得《天書》,今年若是沒有糧食充盈國庫,整個麥氏一族將難辭其咎。 天威浩蕩,莫敢不從。 經過族人的反復商議,麥氏想出了聯姻之計,無奈東來國王提倡什麼婚姻自由不願干涉兒女終身幸福,麥氏「求婚」遭到婉轉拒絕。愁眉不展之時,忽聞東來國要進行太子妃大選,麥氏族人立刻又看到了希望,遂命剛收割完麥子的麥家長子麥正秋收拾行囊,攜妹來到東來國,瞭解「敵」情奮力一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身負重任的麥正秋,帶著稚氣未脫的小妹,已在東來城逗留半月有餘。其間多方打聽,探得消息曰,入選太子妃的捷徑只有一條,乃,前往大雄小雌走一遭,將扮相繪成畫像投至《皇家御覽》。《皇家御覽》一月一期,每期入選二十名刊登,登上《皇家御覽》者將獲邀請函一封,年底將有幸進宮參加太子妃大選PK。PK是什麼玩意兒,如果你不懂,請你去翻閱十五年前,也就是天佑三年,由東來國著名兒童文豪作家東方文英撰寫的作品《童話》以及《走失的公主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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